虽然全程没有交流,但我能听见我俩你追我赶的怦怦心跳,这下两个人对上暗号似的,飞快松开手,各自别开脸装作无事发生。
我默默掐着眉心,恨不能当场失忆。
还好因为光线盲区的关系,除了我俩以外应该没有人能注意到这个小插曲。
我清了清嗓子,一巴掌贴在墙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几秒的静寂之后,墙缝再次翻腾起来,如同有生命一般狂舞着,迅速变换了位置。
伴着黑色纹路移动,我捕捉到了被放大无数倍的窸窣声响,仿佛有成千上万条细密的虫足正在同时抓挠墙壁。
一旦产生这个联想,我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惊惧,鸡皮疙瘩就没消下去过,眼泪一下子开了闸,还不想让人觉得我胆子小,硬是憋着没哭出声音。
没猜错的话,石头缝里全是这种虫子,或者说它们就是墙缝本身,平时处于休眠状态,受到某种刺激才会活动。
甬道里光线昏暗,这种场景变化又不显眼,以之为参照物很容易走到被人设计好的方向,在错误的路上一直转圈。
搞清楚原理并没有让我好过一点,我整个人都僵着不敢动,眼睁睁地看着黑色的细浪再次向下移动,离我的指尖越来越近。
目睹内心恐惧的东西远离和迫近时心态是不一样的,尽管我有所准备,触摸墙壁时刻意避开虫子的移动路线,理论上它们是不会和我有直接接触的,但还是忍不住毛骨悚然。
——这也证明了它们的行动轨迹是被规划好的,只有两条路线来回变动。
出于思维定势,很少有人能想到砌好的墙上会有猫腻,所以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着了道……
我是想把手抽回来的,但因为过于害怕而动弹不得,一瞬间只剩下了绝望。
这时候我倒是真希望有人能看出我在害怕,可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可以有过多的个人情感,不可以将期待寄托于他人……
——同样,也不会有人救我。
侧后方突然伸过一只手,将我的右手轻轻拢在掌心,将我从无尽的恐惧中解救出来。
一直悬着的心在半空猛地一荡,轻飘飘地落回它该在的位置。
只能用“劫后余生”来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好像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我膝盖发软,好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能勉强站立。
身后那人右手仍然与我相握,左手则从背后揽住我,手臂横过肩胛,仅凭单手就阻止了我跌倒的趋势。
确定我站稳之后,那只手试探着在我肩头拍了两下,动作小心翼翼而克制,像是怕我抗拒这种略显亲昵的触碰。
没有多余的言语,但其中的安慰意味已无需言表。
那个怀抱太过熟悉,不必回头我也知道背后之人定是汪灿,在这个队伍中,只有他才会对我处处关照。
而我也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戒备,只有在他身边时才难得能够保持自在。
这种感情上的联结恐怕超出了组员之间的关系,就像向下生长的隐秘花朵,深埋在土壤之中,永远见不得光,永远不能开在地面上。
可是真好啊……
在我最害怕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会回应我无声的呼喊。
我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蹭干净脸上的泪水,扭头看向汪十方,毫不意外地见证了他被刚才那一幕吓得脸色苍白,不动声色地与墙壁拉开距离的全过程。
这下轮到我用不屑的眼神看他了:“是谁没玩够?是谁过家家?活跃气氛的事怎么能当真呢?”
——他刚才讽刺我的话我全记着呢,就等着这个时候原话奉还!
每说一句话我就向他逼近一步,三步之后,他的脊背重新抵到了墙上。
看着他像屁股着火了似的从墙面弹开,疯狂掸着后背的狼狈模样,我这才心情好了一点,一勾嘴角,掏出酒精棉片擦了手,亲切道:“请吧,百科全书?还得指望你告诉我们这是什么物种呢。”
要不是场合不对,我真想给自己拉个横幅,文案就写“阴阳怪气第一名”!
无视汪十方满脸的抗拒,我侧身给他让出路来,本想再走远些,却被汪灿拦住了。
从他抬手的高度来看,不是捏脸就是挑下巴,都给我形成条件反射了,我熟练地扬起下巴,倒是搞得他有些被动,端详着我的眼睛,没头没脑道:“你还是笑起来比较好看。”
我:?
这是什么展开,怎么突然夸我?
我眨巴两下眼,不知道这话应该怎么接,就见他有些无奈似的,附身在我耳边提醒道:“鼻音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