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没多久,捂得严严实实的汪小媛也钻了进来,摘了口罩大口呼吸:“活过来了,呼,可闷死我了!”
我看她领口往外冒着白气,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揉了揉眼睛仔细观察,居然还真不是我的错觉。
“哦,还有这个,”汪小媛原地跳了几下,从衣服里面抖出两个热水袋丢在床上,“容易吗我,夹了一路,都把我焐冒汗了。”
我用指尖戳了戳热水袋,居然还有点烫手,也不知道汪小媛是抱着多大的决意才把它们塞进衣服里的,为了表达对她敬业精神的肯定,我很有眼力见地给她捏了捏肩。
汪小媛十分受用:“这应该是你第一次帮别人请假吧,教官没说什么?”
“现在签到归汪灿管,他可能比教官宽容一点?反正没为难我就给你批了半天假。”我刻意省略了那个未经证实的猜想,选择性地实话实说。
“原来是汪灿啊,”汪小媛学着我的口音叫了一遍那个名字,听得出她是在努力憋笑,话音里有几分促狭的波动,“那倒是省事,下次你给他发个消息就好了。”
我一听到那个关键字,心说汪小媛莫非还会读心术不成?手上动作一顿,汪小媛也见好就收:“喏,我去医务室开了两片退烧药,反正我也用不着,给你补充库存吧。”
她从口袋里摸出从药板上剪下来的药片,熟门熟路地拉开抽屉塞了进去。
“小媛姐,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回来,”抽屉没有关严,我盯着那条缝隙,莫名笃定她现在心里一定是非常紧张的,“我的比率一直很稳定,被抓到也可以说是迷路了。”
她的可疑度比我高,换言之,如果我们擅闯禁区被人发现,她只会比我更趋近于会被家族抹杀的临界值。
我隐约记得有种观点,是说比率从一开始就是零、并且一直可以被家族监控到的人,可疑度很难一下子升到三十,就像汪小媛现在的比率是无限趋近于零,相对来说也会有无限趋近于三十的人存在。
这是运算部门自身存在的系统漏洞,因为基于那些人以往的表现所做出的模型,是没法把这样一群对家族“绝对忠诚”的人直接判定为背叛者的。
——这个说法不可能来自汪家内部,但我并不记得是从哪里听来的了,甚至不确定它是否属实。
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其他人如此了解汪家的情况,我能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吴邪,但我最后一次见到吴邪应该是在十多年之前,况且以我们的交情,他应该也不会和我说这些。
如果幸运,我尚且有一定的概率可以在这场豪赌中利用漏洞,但是汪小媛不行。
一旦她被抓到,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想害死她。
汪小媛脸色一沉,竖起一根食指,我警惕地盯着她,心说她是要数到三催眠我吗?结果下一秒,她顶着我的脑门儿,不轻不重地推了一下:“说什么呢,我哪有那么怂?自从鸭梨来到这儿,我就该和以前的生活告别了,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可是说实话,我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反正以后我有的是时间要消磨在无聊的日子里,有可能的每一次冒险我都不想错过。”
“可你明明上次才说你没那么勇敢……”我捂着额头委屈巴巴,“后面还说了什么我给忘了。”
汪小媛被我逗笑了:“就算你查到了什么秘密,出了档案室的门你还能转述明白吗?”
我无法反驳,毕竟我要是能过目不忘,起码也是块读书的材料,可惜从霍家就没打算送霍盈盈去上学这点来看,我多少得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有件事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搞明白,汪先生把你送去霍家看起来是多此一举,可是他那种人,走的每一步都不会是废棋……当年那批人里最先离开的是你,但是最不应该被送走的也是你,”汪小媛声音不大,咬字却十分坚决,“所以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只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