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舟安的眼皮跳了两下。
云翎穿着一身清清爽爽的白色运动衫,两三步走下台阶,目不转睛地直视着秦舟安,立在他的面前。
一盏明灯,两个浅影。
“我说,你们电影的演员不用培训就能上岗吗?”云翎摸了摸自己的眉梢。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对于电影,我连一分钟都没有呢,你凭什么就有底气让我一炮而红?”
秦舟安被咽了一下,晾了许久才接上话:“我们公司会提供表演课程,专心培训上几个月,再加上业界前辈和导演的指导,不会有太大问题。”
戏曲演员原本就有表演底子,无论身量还是咬字都是一顶一的好。
听后,云翎嫣然一笑道:“不会有太大问题?我练了十四年功,即便是有一点失误的可能师父都不会叫我上场。”
她向来就对投机取巧的人嗤之以鼻。
“对不起,我学的是艺术,谁都能做的东西不叫艺术。”
云翎颔首,侧身从秦舟安身边走过,高高束起的马尾发丝无意间扫到他的胳膊,像是被抓了一下,有些沙,有些痒。
秦舟安滞在原地,食指和中指微微摩挲,足足在这灯下停留了十分钟。
最初剧院门口还空无一人,后来有人见到他在这里便上来搭话自荐,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那一瞬间恰巧被路人拍成了视频,载入了戏剧学院的史册,成功激起了表演专业和京剧表演专业的矛盾,直到现在。
秦舟安怎么会不记得云翎。
而后他多次来学校找她,不是被她拒之门外,就是被她言语相讥,像个孙子似的。
直到如今,那两条长长的绫子还时不时划过他的脸颊。
——
云翎属实没想到会再次遇见秦舟安,她依稀记得他只拍文艺片,不会拍这种流水线生产的电视剧。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邦邦硬的棍子砸得她脚脖子火辣辣的疼,然而比起这更灼热的是羞红的脸。
选角导演有些为难道:“姑娘,我们剧组里有规定,你要不再去别的组瞧瞧,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岗位?”
“谢谢。”
云翎颔首,不想再在这里停留一秒,像是夹着尾巴的猫,极速且轻盈的从秦舟安身侧穿过,头顶堪堪到他的肩膀那么高。
秦舟安伸手从云翎手中抽出剩余的简历,下一秒从中间撕掉,扔进了挡在她去路上的垃圾桶里。
“叫云翎对吧,跟我进组。”
秦舟安心情似乎不错,语尾抑制不住的上扬。
“啊?”三声齐出。
且不说剧组里到底有没有这个规定,除去选拔主角,秦舟安从未有过插手选群演和武替,一向将此全权交给选角导演。
“这规矩是谁定的,我在这行待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从来没听到过有歧视女武替的规矩?”
秦舟安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云翎。
“我们行业里向来以实力说话,叫外行看了笑话就不好了。”
云翎确定,他记得自己。
不忍直视的往事像流水灌进脑海,涌进了每一个细胞。
先前她站在象牙塔上,以为自己能在这条路上走一辈子,但毕业后昏天黑地的生活早就将她学生时代的傲气褪的一干二净。
每当现实将她压的喘不上起来时,云翎总能想起那天他抛的橄榄枝。
如果当时她接住了,今日会不会就是另一番场景。
“你只有一次机会,我不会说第二次。”秦舟安撂下这句话便走进长廊,直通片场,欣长挺拔的背影与古典长廊融为一体。
选角导演提醒道:“你被选上了,你快去谢谢秦总啊。”
云翎点头致谢后立即跑着跟了上去,他步幅大,已经走到了拐角亭处,底下是一潭飘着荷叶的池水。
“谢谢秦导,我会好好工作的。”云翎的声音中气十足。
但此话一出,经过的剧组工作人员纷纷一愣,向她投去怜悯的目光。
秦舟安的后背忽然变得十分僵硬,发丝都停滞在空气中一动不动。
“我现在是制片人。”秦舟安淡淡地道。
自打秦舟安转型制片人后,“秦导”就像是一个讽刺的词汇,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过。
他从高质量的文艺片导演,变成了追求利益的制片商人,娱乐小报是这么报道的。
——
武行同行得知云翎被录到《独钓寒江雪》剧组纷纷惊掉了下巴。
“您没跟我开玩笑吧?秦舟安那个组?”
“他是不是要报复你?”
因组里有秦舟安把关,选角对武替的要求自然是最高的,许多在这行跑了多少年的老武替都进不了这个组。
不过自她来组第一天后,就没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