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今早他拿出了那绣帕,叠了又叠,直到那帕子四方整齐,毫无瑕疵,又将那兰花纹样朝上小心收在袖子里,此时他强压着那砰砰乱跳的心和,只觉得那帕子在袖里发烫,待走到叶澜依跟前行礼时却是再也按捺不住,略微抬起了头让她看清自己的脸,哪怕她没能完全认出自己,但只要她哪怕说上一句眼熟,他就会拿出那帕子还给她,让她知道这么多年她一只记挂着她。
但他想象中的欣喜、欢愉却没有出现,他一抬头就直直撞进了叶澜依眼里,那眼里没有光亮,没有情绪,就像一潭死水,而她就用那死水一样的双眼冷冰冰得打量着他,与看个宫女太监,或者猫儿鸟儿都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看到猫儿鸟儿。
卫临被那眼神冻在了原处,连那砰砰直跳的心也沉寂了下去,手就像生了锈,到底也没能将那手帕掏出来,他猜测过叶澜依不喜欢待在宫里,也不喜欢皇帝,但是她这样子却不止不喜欢那么简单,倒像吊着一口气随便活活,什么也无所谓,什么也不在乎。
叶澜依也正奇怪,卫临往日很守规矩,几次过来请平安脉都谨慎低头,她都没看清过他的脸,这会儿却直勾勾呆愣愣地盯着她,眼里还带着不可置信,若是旁人这样看她,她即使不生气也要阴阳怪气两句,但他那眼神不像是为了她的容貌惊艳,倒带着失落……活像似丢了什么重要东西,她孤疑开头道:“大人怎么这样盯着我看?”
卫临被她的话一惊,也知道现下人多眼杂他这样的举动怕是会招惹闲话,他只想着叶澜依若认出他必会屏退旁人,就能拿出帕子来相认,可她对他却是半点记忆也无,而且又是这副对什么都毫不留恋的样子,只怕拿出帕子也无济于事……现下确实不是什么相认的好时机,他只好又低下头,收回了目光,“无事……只是……只是……小主气色比起昨日好多了……”
见他这样说,叶澜依也懒得再追问,接道:“确实如此,大人今日原也没必要来。”
卫临见青儿还端着药站在一旁,也看出来了她这是好些就不愿吃药了,规劝道:“小主气色虽好些了,但还是应该再继续喝药把这病彻底治好才是。”
叶澜依还是冷着一张脸道:“我说好了就是好了,大人不必挂心,回去吧。”
卫临也看出来了,叶澜依决计不会听他劝两句就将药喝下去,此时他也注意到了些异样:叶澜依虽然今日还是一身青色,但上头的纹样却是合欢花,他记得清楚,几月前他过来请平安脉时叶澜依身上都是些不合时宜的花样子,而到了这合欢盛开的时节,她却顺应着天意时节,规规矩矩地换上了合欢花样子的氅衣,他心里下了定论:看来她确实十分喜爱合欢。
他心里有了主意,面上却不显,只是顺着叶澜依道:“微臣领命,先行告退。”
待回了太医院,他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小卓子说起自己的请求来:“公公在宫中人脉甚广,现下有一事想求公公帮忙。”
小卓子平日里帮过他不少,倒也习以为常,“大人客气,只要咱能办到,大人但说无妨。”
卫临也绕弯子,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我近日正研究一偏方,公公也知道,这偏方少不得些稀奇古怪的药材,现下正缺了些新鲜的合欢花,在宫外难找,想问问公公能不能找人在宫里帮我收一些?”
小卓子一想宫里确实栽种了不少合欢,那花瓣也不过是扫起来扔了,卫临既然需要,那他找些洒扫的宫女太监帮帮忙也就是了,但是那些合欢栽种分散,不太好处理,说到栽种的又多又密,他倒想起一个地方来……“这事儿也不难,只是宫中合欢种的散,倒是不太方便,之前有个小兄弟说起,论宫中的合欢,十七爷的凝晖堂种的最多,开的也最好,左右这花扔了也是扔了,想来也不难弄出来。”
卫临无所谓花从哪里来,听他这么说,一想收的更多更好也倒高兴,就从袖里将早已准备好的一袋银子递给了他:“多谢公公了,这些银两公公该打点打点,那花我要的急,有劳公公多费心些。”
小卓子收了银子,连连称好,也没耽搁,这就找人帮忙去了。
卫临这投其所好的想法算是开了个头,只等合欢到手,去讨一讨主子欢喜,只盼主子一欢喜能好好将那些汤药放进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