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赶路数日,灵希行至北疆,此刻在一道城墙外,城门上一方青石大剌剌刻着“寒武”二字。
灵希盯着城门,心中腹诽这北疆荒原真是个鬼地方,怎的最后又绕回了这儿?
她将手上的包袱扛在肩上,默默转身欲走,此处并非什么好去处,不如另寻个犄角旮旯过些安心日子。
寒武城又名蛮荒,是一群穷凶极恶的谪仙及座下精怪盘踞之所。
此处为凡世北界,再向北便是原本勾连天地的不周山。因此寒武城实乃人神魔三不管的地界,然而也只有边境人族百姓承其苦难罢了。
蛮荒与灵希渊源不浅。
她于人道轮回时,为护望氏江山,曾据守于此保边民不受侵扰,一守便是几个百年。
后望氏虽亡,灵希在凡世一日,寒武城中的蛮仙便能安分一日,直至昆冈之战。
灵希不知如今的寒武是何光景,望氏王朝也早已湮没,何苦再趟这浑水,她才不爱逞什么英雄。
她往四周随意寻了个方向,此处方圆几十里之内人迹罕至,来这儿的不是被寒武蛮仙捉来奴役的,便是些人族的亡命之徒,还是快躲开些罢。
又不知在一望无垠的荒原上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多久,灵希在满眼的尘沙间寻到一处规整的所在,她连忙翻上一处高坡,果真是座城池。
她如释重负,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近城门处立着一座石碑,这座城名叫灯影乡,灵希在凡世时还未有人族在此聚居,也不知此处是何来历。
一入城门,灵希仿佛进了一座迷宫,密密麻麻的石头小房由两人宽的小巷通连,小巷弯弯曲曲南北难辨。
城中人声嘈杂,尽是百无聊赖搬了桌椅在自家房门前闲话的百姓,边聊便随着日光走动,直到整条小巷都湮没在黄昏里。
这灯影乡怕是罕有外来客,自打灵希一进城,从城门向城中心的目光逐渐全都落在灵希身上,谈笑声渐息,灵希与城中百姓面面相觑。
灵希定在原地小声说了句“叨扰了”,扭头便走,这座小城恐怕连脚都难落,还是另寻他处吧。
“姑娘,看你灰头土脸的,衣裳都成破烂儿了,就在咱乡里歇歇脚呗。”一位大娘高声道。
灵希低头瞧了瞧身上裹的土灰色破布衣裳,刚悻悻回头,便被方才说话的大娘拉进屋里。
大娘一遍翻找着衣物一边说道,“别看咱们是座小城,却是北疆的商贸要塞,集会热闹着呢,就在城外亮堂地里。”
“那是我来的日子不巧。”
“可不是,”大娘寻了一身衣裳递给灵希,“咱们只穿粗布麻衣,委屈姑娘了。”
灵希接过来,道了谢。
大娘将门窗关好,便留她一人换衣裳。
……
“秦姨姨,那姐姐有钱吗?”一个娃娃跑过来,奶声奶气地问。
秦大娘脸上神情一变,阴沉着道,“她那一麻袋可都是好东西。”
周遭的人一听皆乌泱围了上来,一同密谋起来,不在话下。
……
屋内灵希刚换上衣服,抬起胳膊想伸个懒腰,阳光一洒,袖上一角竟隐隐约约显出纹样来。
她又对着光仔细一瞧,竟是虎首图腾。
灵希不禁惊呼,这图腾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为当年效忠望氏,驻守寒武城外的虎头军所创,那群人是她在沙场最忠诚的同袍,否则她不知该如何度过那枯燥乏味的百年。
她惊喜之余,又觉得对他们多有亏欠。望氏亡后,他们竟仍然坚守此地,数万年一晃而过,他们的后人却再无魂归故里的一日……
灵希刚推开门,要仔细瞧瞧当年所向披靡的虎头军的后人,迎面而来的竟是明晃晃的长枪——
她被利刃逼向屋内,冷冷盯着门外围上的城中人。
“值钱的东西都掏出来,逃命去罢。”秦大娘面露狠辣,提着手上长枪便要上来拿人。
灵希佯装柔弱,六神无主地将包袱拿在手上,“好大娘,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这些都是我傍身之物,就饶了我罢。”
秦大娘一听,冷笑一声,“小姑娘,要的就是你的傍身之物。”说着便要欺身上前。
灵希哀叹一声,双手将包袱奉上,只等她来拿。
秦大娘的手刚碰到包袱,便被单手锁住胳膊向后一拧,灵希另一只手已夺过长枪,直指门外见势要涌进来的恶徒。
灵希将长枪舞得生风,无人能够近身,她冷哼一声,“你家祖宗若知道你们败坏虎头军的名声,肯定恨不得大义灭亲,手刃了你们这帮强盗。”
她一手拽了姓秦的,一边往屋外去,走到人前,将人质将人群中一扔。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灵希已是从屋内脱身。
灵希环顾四周,本就逼仄的小巷里,她仍旧被黑压压的人群所包围,恐怕对面一人一拳就能结果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