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寒(1 / 2)

凌夕怔怔盯着首阳堂正殿挂着的仓术母亲的画像,上次还是与灵希仅有几分相像,如今画上那眉眼神情,入木三分栩栩如生。

仓术夺过画像,知道被看出端倪,不耐烦地将画甩在地上,拽着凌夕衣袖便走。

凌夕一把将仓术甩开,“幻象!都是幻象!”她指着地上的画像,“只因上次你见到了她,原本模糊的记忆你现在全想起来了罢!”

仓术猛地盯上她的眸子,“是,全都是假的,想看看现实么?”

他长袂一拂,整座首阳堂逐渐空荡,直至轰然倒塌,只剩断壁残垣焦黑一片。

仓术钳着凌夕后颈将她摁在地上,

“你好好看看,昆冈之战,魔界之内大火整整烧了三年,连一棵草种都活不下去。你脚踩的地方,除了被烧成粉末的砖瓦,还浸透了魔族百姓的血。上万人,徒留我一个,没有幻象,没有幻象你让我怎么活!”

凌夕低声啜泣着收拢裙边,免得沾染上他说的血。这满目疮痍原本都是神族造的孽,她不住地摇头,“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仓术蹲下身子,怜爱地摩挲她的发顶,“那时你还未出生,本尊么会将账算在你头上呢?”

他将凌夕的脑袋搁在怀里,“有朝一日,本尊会捣毁神界,让天上那群神仙血债血偿。本尊也会陪着你和孩儿,不会让你像本尊从前一样,孤苦无依。”

凌夕忍着惊惧,猛地推开他,“不,他们是无辜的,我不想神界变成这样,当时是魔族先出兵动手的,神族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

仓术冷笑着直起腰来,“你去问问,你那高高在上的父尊,是谁算计了仓毋宁,诱他动兵的。那凌琰就是一介无耻小人,还值当你到如今都还在维护他么?”

凌夕这才终于明白了昆冈之战的始末,忽然才晓得,幻境不是在魔族才有,她这一辈子,所听所闻,所见所想,好似没有一件事是真的。

她长久地浸在谎言里,从天上那个可笑的神族长公主,到如今身陷囹圄自作多情,都是别人捏造给她的一出故事。

“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你们欺我瞒我,还不让我醒过来。”别人都知道真相,就她蒙在鼓里,只因这戏原本就是为了玩弄她!

“因为你心肠太硬了,也太聪慧了,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

他为讨她痴心,足足用了数年,做了那么多舍命的局,才让她稍松心防,到如今,她却仍不信他,不愿乖乖诞下孩儿,与他站在同一立场。

凌夕歪头仔细思量,喃喃道,“你对我,从来没有,动过真心?”

仓术沉吟片刻,“在你本可以全身而退却愿意留在魔族时,本尊确实有过动心。”

凌夕忽然间放声笑了,癫狂的模样将仓术都骇了一跳。

她扶着肚子缓缓起身,将仓术要扶她的手狠狠拍下,指着他又哭又笑道,“我以为你会说‘从未’,这样我还能期盼你是故意骗我……之前你为我忤逆魔尊,为我挡厌器,都是假的,都是你设计的圈套么!”

她的眼泪倾斜而下,落在她凌乱的发丝与魔族干涸的土地上,她的眼睛红得可怕,怔怔地盯着仓术,就像许多年前盯上那个折辱凌煦的四足妖精。

仓术拽过她的领口,让她紧紧贴上他的鼻息,“当然是假的,你以为,我父尊还能有复生的可能么?”

原来他的心里从来只有对神族的恨,枉她还以为他不一样,以为他已用爱消解一切,以为与他长相厮守便能偿还,是她蠢,恨就是恨,只能报仇雪恨。

凌夕猛地将他推远,大喝一声,手上捏决,许久未见过天光的鸢尾杖便地面击出一圈圈飞尘涟漪。

她握住长柄,直指仓术,抬眼瞪向他,“你我今日一刀两断,从前你诓骗我,算计我,我认。可你捏造幻境,伤了煦儿,这债我须得替他讨来!”说罢便举杖向仓术劈去。

仓术冷笑一声,侧身夺过凌厉的鸢尾杖,阖眼动念,凌夕骤觉腹中如同翻江倒海,她强忍痛意,毫不在意身形功法地使着蛮力,只想他能死在乱杖之下。

“娘子,仅仅是你天尊地贵的弟弟重伤,就能抵得了魔族枉死的万万生灵了么?你我之间的账,从来都算不清。”

仓术用折扇挡住凌乱劈下来的鸢尾杖,

“既收了你的心,本尊必会疼你护你,你要乖一些,别闹了,听到了么?”他抬手将鸢尾杖甩至地上,钳住凌夕的腰,将她紧锢在怀中,手覆在她腹上为她纾解痛意。

“你要做什么?”

“控制它的心魂,让它不能伤你。”仓术柔柔将凌夕打横抱起,“娘子,今日你也累了,本尊送你回阁休息。”

——

荏染架云将灵希驮至晟晖皇城半空,一手捏上灵希下颌,一手幻化出一瓶药来便要给她灌下去——

还未得逞,便被一个晃眼的物什打落了药瓶。

她几乎未抬眼,“三桑,唯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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