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近地端详过她,一别多时,他竟有几分回到与她初见魅苑相伴杻阳山上的时候,即便是一缕青丝翻飞,一次指尖相碰,就能撩拨他的心绪。
可如今,她的眉眼唇瓣都在眼前,他却只能深深压抑心中波澜,在旖旎遐思与残酷现实的交锋中将心撕成碎片。
灵希与他险些鼻尖相触,甚至能闻到他颈项间近来多添的药味。
她忙将眼神滑走,佯作仔细瞧着簿子上的字。她踮起的脚尖微微发酸,但仍执着于这样不太舒服的前倾姿势。
他不愿露面不愿出声,灵希既不愿戳穿,更怕他跑,却又忍不住无限与他接近……
“神君——”晏朔高声的唤响彻整殿。
灵希忙转过身去,快步走出过道。凌煦在原地定定心神,才循着一片裙角跟上。
晏朔提着灯,昏黄的光拢了他半身,映衬得眼中星光熠熠。
他本就是一身凛冽的英气,未经打磨满是棱角,如今眼神中有熊熊的火光,活像一只吊睛虎,直吓了灵希一跳。
灵希慌乱之下险些跌进灯笼里,晏朔灵巧地一侧身,便用肩膀抵住了她,“怎么了,为何慌慌张张的?”晏朔将她扶好站直,皱眉问道。
“没,没什么,”灵希揉着被他瘦削的肩膀抵疼的胸口,向后撤了一大步,“方才专心寻簿子,被你吓了一跳。”
晏朔轻笑,“让你不叫醒我,你要找什么,告诉我一声就是了,这里我熟得很,从小背到大的。”
“温,”灵希闷声道,“找一下温姓。”
晏朔嘟哝着“温”字,提灯便去仔细查簿子去,“你先回前殿去罢,我找到拿出去就是了。”
灵希囫囵应声,心跳仿佛要从胸口传到殿里每一个角落,她抬眼望向四周,凌煦的身影隐没在暗夜里,她忙向殿外寻去。
凌煦将方才的情形瞧在眼里,心中恨恨,跟在晏朔身后,抬手弄熄了他的灯火。
晏朔轻呼道,“嗯?灯怎么熄了……”
……
将近四更天时,灵希仍在翻着手中的簿子,纵然被晏朔催促数次都不肯去歇息。
凌煦算算时辰,鸡鸣过后都要去布日了,抬手捏决,倏地灭了灵希烛台上的灯火。
灵希皱了皱眉,抬手施决又将烛台复燃。
凌煦见状,不管三七二十一,深吸一口气将烛火吹灭,顺势让殿门应声而晃,佯装深夜的风。
“你瞧,快去歇着罢,醒了再算不迟。”晏朔被忽明忽暗的灯晃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来至灵希案前拽上她的手腕,“走罢。”
灵希被凌煦耍赖的心思逗得轻笑,又抵不过晏朔的生拉硬拽,只好起身往寝殿而去。
……
她别了晏朔进殿,斜倚在窗下小榻上,呆呆地望着天边一轮满月。
冬日的月色分外萧索,惨白的月光显得凉薄冷清,一点也不叫她欢喜。
凌煦同她一道望天,从前他以为,凡人看不见天上的亭台楼阁神众漫漫,看不见月神广布星月时的无聊神情,故而有无数遐思与寄托安在月色之上。
如今他陪灵希瞧着,才知是情之故,无关夜月。
静默良久,灵希双目酸涩,沉沉阖上了双目。
凌煦这才敢弯下腰去再靠近她些,仔细看她的睫毛细微地眨着,想起它们蹭在他脸上时的痒。
灵希感受着凌煦小心翼翼的一举一动,她越是装睡,努力喘匀了气,越是想哭,险些鼻窒。
她眉头轻皱,热泪汇聚在眼角不肯滑落,喃喃道,“阿煦……”
凌煦一惊,猛地直起腰来,抬脚要离了她远远的。
灵希兀自闭着眼睛,如梦游般却准确无误地拽上他的衣袖,“别走……”
凌煦有些手足无措,不敢稍有动作,只怕将她吵醒。他一狠心,将衣角从她手心里扯下,手上捏决便闪身消失在原地。
终于还是让他落荒而逃……
灵希猛地睁眼,泪水已然打湿了眼眶,她急忙下榻将殿门洞开,向四周寻觅着一切可能是他的痕迹,但朗月清风,早便吹散了一切。
她蹲下身子,双臂收紧,心道,为什么共主临头,最先遭难的会是他,会是我?
——
凌煦回至蓝田阁,还未进殿便被凌夕拽上了手腕,他心虚道,“姊姊,更深露重怎么还不休息?”
“丹棠山的香火气?”凌夕扯过他的衣袖仔细一闻,“陪了她一整日?”
凌煦忙夺回衣袖,面色凝重道,“她不在丹棠山,姊姊别费心了。”
他抬脚便要进殿,这群人心心念念要灵希牺牲,到如今还要算计,定不能让他们知道阿希的去向。待他死了,阿希没了对神族手下留情的理由,定能自保。
“煦儿——”凌夕忙跟他进了殿,缓缓在凌煦身旁落座,“姊姊没有害她的念头,是想护她!害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