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三桑守着安乐子的床榻,刚肯浅浅睡去。
安乐子缓缓睁开眼帘,四周只是一片模糊,什么都辨不清。
她不由眯着眼睛摸索,终于捉到三桑的手,心下甚是宽慰,柔柔地攀了上去。
三桑惊醒,忙关切地凑上前去,低声道,“安乐子,你醒了,感觉如何?”
安乐子眼神迷离,双目微眯,耳中轰鸣,只辨得清三桑的轮廓。她甜甜唤了一声“师父”,将三桑的手臂紧紧环抱在自己胸前。
三桑的心忽得跳乱了,面上似有发烫,想要抽身,却被安乐子的身子死死压住,不得不向她妥协。
他不死心地道,“安乐子,起来让我瞧瞧,这是怎么了。”
安乐子像一条鱼儿似的,从薄衾之下滑进三桑怀里,抬起小脸瞪着一双水波潋滟的大眼睛,乖巧道,“师父,你瞧罢。”
三桑有些羞赧地撇过脸去。
安乐子面色酡红,身姿可称得上妩媚,可她是他一手带大的,任何女儿家情怀在她身上都如此违和。
见三桑不看她,安乐子有些不悦,在三桑身上来回扭着,直翻得她薄衫散乱。
三桑猛地将她衣襟拉好,给她扔回床上,口吃着道,“你,你成何体统……”拔脚出殿,不在话下。
“神君?神君这是怎么了。”哲哲刚捧着汤药过来,便瞧见三桑神君罕见地有些神色慌张。
三桑瞧见汤药,就像瞧见了救命稻草,一把夺过药碗就迈回殿中。
他端了药至安乐子嘴边,“快喝,祛火气。”
安乐子捧着三桑的手,将汤药一饮而尽,胳膊又撑上三桑肩头,“安乐子乖不乖?”
三桑无奈哂笑,点了点头,又将她摁回榻上,“再睡会儿罢。”
安乐子却警觉地撑起身子,“阁中有人来了。”
三桑眉头微皱,见她要翻身下榻,忙替她穿好外衣。
……
二人一开殿门,竟然已是满庭的莺莺燕燕,人声嘈杂,仙女仙子皆是相貌无双才情出挑,让人见之不忘。
安乐子惊呼一声便钻进人群里,嗅嗅这个姐姐身上的香,撩撩那个姐姐肩头的发丝,穿梭在各色人等之间。
“安乐子!”三桑追在她身后,时而躲闪身旁仙子的衣袖,一介神君好不狼狈。
凌煦在人群正中一方亭子里,翘脚半倚美人靠,指尖捏着酒盅,一杯接一杯,笑眼如同弯月,满面春光,好生惬意。
他时而盯着凌夕寝殿的动静出神,玩味地体会着松花粉在空气中游走,真是一出好戏。
一个落落大方的仙子,端着酒盅与凌煦对坐,“我们太子殿下,不,神君殿下,几百年未有兴致,今日怎么想起大家了?”
凌煦指着她想了半天,才道,“尘二姑娘,有些日子不见,竟是更美了。”
尘素笑着离凌煦更近了些,“神君殿下也是风光无限,不减当年。”她举起酒盅喂到凌煦嘴边。
凌煦轻笑,凑上前去满饮一杯,“从前你不是最爱贴着我姊姊么,快去唤她出来。”
尘素长叹一声,“长公主殿下不喜你这般浪荡,连我都厌了去。”
安乐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狠狠推了尘素一把,直让她与凌煦鼻尖相距不过一指,又娇笑着躲进三桑怀里。
饶是亭中动静压下满院喧哗,众人的目光都集聚二人身上,凌煦倒也不恼,细细留心着姊姊殿门发出的轻响。
他更是朗声笑着,手臂环过尘素颈项,抬手喂了她一杯酒,惹得院中阵阵惊呼。
……
灵希的手死死扒着殿门,眼光透过门缝盯着院中动静,见状不由破口大骂,“这,这什么做派!”
“殿下,太子殿下不是向来如此么,您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今日气上了。”哲哲见怪不怪,去给凌夕收拾卧榻。
“向来如此?”灵希冷哼,“‘甘作女儿解语花’,那群神仙果然没冤枉了他。”
“那是尘素仙子,与太子殿下一向交好,二人从来没什么顾忌,您从前不是觉得他二人很般配么?”
“呸,般配……”灵希低声嘟哝,“我恨不得把那个小妖精扔出蓝田阁。”
“娘亲——”
安乐子破殿门而入,一把将凌夕拽出殿门,将她置身于满浓烈的脂粉气中,呛得凌夕拂袖闷咳几声。
满庭骤静,长公主与这等场面果然格格不入,一举让众人都有些扫兴。
凌夕尴尬一笑,冲大家抬手,“吃好,喝好……”
“姊姊也来。”凌煦遥遥敬凌夕一杯,眼底笑意尽显,勾起的嘴角满是挑衅。
凌夕冷哼一声,无意间瞥见他搭在那尘二姑娘肩上的手,暗骂他可笑荒唐。
不知不觉安乐子已然蹭进凌夕怀里,嘴上不停地唤着“娘亲”,一刻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