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如果我会继续畏惧他,头痛就会越明显?
我的脑回路可能生来就与别人不同。
在他被我咬过之后无动于衷,我便像是被打通了一般生出了一个念头。
也许我真的可以靠着他活下去。
说实话,每当我看向鬼舞辻无惨的眼睛,我就越来越不想死了。
他的眼睛总像深不见底的血海,红色波涛汹涌,带着一股魔力,叫我不要寻死。血海中央站着一个人,那会是我吗?
但现在就是即便是带着对芍药的罪恶感活一辈子,我也不想死了。
我不想下去陪芍药,但我同样无法对面前这只鬼付出真心。
这算什么,半吊子地活着吗?
你真的可以答应我的任何要求吗,我问。
完全可以,他如是回答。
他用手指绾着我右边垂下的一缕头发绕圈圈,手指有意无意地蹭着我的脸颊。他眉目含春,深情脉脉。
看到这个表情,我有些怔愣。
我想要你陪我去阳光下散步,我说。
我知道恶鬼无法见光,所以我自然也明白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提了什么荒唐至极的要求。
而他没有说话,我以为他会忍受不了我的无理要求而杀掉我。但他只是轻轻地牵过我的手,拉着我走。
我感觉,我在他的手里像一件易碎品。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砰一声打开了门。再往前两步走就是阳光了。
只是愣了一秒,他又毫不犹豫地拉着我上前,站在了阳光下,和我一起。
紧接着,他身上逐渐出现了被灼烧的痕迹,被灼烧过的地方逐渐变得凹凸不平,脸的下半部分由于没有帽檐的遮挡,也变得斑斑驳驳。
我总觉得,他是一个严谨到令人发指的人,但这些痕迹与他格格不入,在他干净的脸上格为突兀。
大概停留了五六秒,我呆呆地看着他,他这次却没有望着我。
突然,他将我往前一推,自己隐匿于阴暗之中。
我机械的转过头,惊讶地发现,他好像在笑。
他说,对不起啊,不可以陪你一起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看着他带着歉意微笑的脸,心突然好痛。
不是怜悯眼前这只恶鬼,而是发自内心深处的、说不清道不明的痛。这种痛像来自远古的荒原,久远,从心脏最深处的细胞开始,顺着藤蔓似的血管蔓延到心尖尖,顺着血液流动到我的全身。
眼泪流了下来,可我并不想哭啊。
大概是我的感官已经被恶鬼折磨失调了吧,我只好这样想。
他向我伸出手,说,
可以让我抱抱你了吗?
他脸上的丑陋痕迹随着阳光的消失逐渐恢复原样,白净俊朗的脸十分勾人。
如果他是人的话,不知有多少姑娘都为之倾倒啊,我想。
眼前的景象出现裂缝,与暗影重叠。
面前也是有一个人影向我伸手,叫我过去抱抱他。这时我很开心,而我唤他芍药。
啊,原来是芍药。
原来我还没有忘记他啊。
回过神,眼前的鬼问我,你可以爱我吗?
我的身影与被刚才的幻象所牵动,身影重合。我小跑过去环绕住他的腰身,我说,
我爱你呀。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抱住我的力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
当然,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爱芍药。
但我把芍药两个字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我知道,我不能说。
他捧着我的脸,在我唇上浅浅印下一吻。
这是我从来没感受过的感觉,甚至连闭眼睛都不会,我看到他睫毛轻颤,神态虔诚,像深爱着自己缪斯的艺术家。
我就知道,我绝对可以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