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包内,两位母亲翻着手中的照片交流着。
“这是思珩刚来草原上拍的,那时候还没来得及为孩子准备一身合适的袍子,就先把我的给改了改,思珩当时一直将一块毛巾系在腰间,上面有字,我问过学校的李老师,他说这是孩子的名字”
“这件袍子是那次思珩考试考的很好,我带她去供销社扯了一匹布特意给她做的,本想给她做身红色的,思珩非得让我也给她哥哥做一身,还必须一样颜色的,兄妹俩从小感情就好,没办法,我只能给她换成蓝色的。”
“这是他哥哥那木汗画的画,画上思珩正在写字,姑娘从上学时就写了一手好字,每次回来还手把手的教他哥哥写。那木汗自打嗓子烧坏后就再也没上过学,平日里我教他他都不学,他妹妹一掐腰比什么话都管用。”
张凤霞听着萨仁娜一件一件的细数女儿的过往,当她看到那条小毛巾时,更是忍不住的流泪。
“张妹子,你别怪思珩,这么多年了孩子不说,我们也都能觉察出来她心里是惦记你们的,你给她的那块小毛巾她一直带在身上,有次不知道丢哪儿了,她自己急的跑出老远去找,最后她哥哥们给她找回来的时候,孩子高兴坏了。现在她就是转不过这个弯了,等孩子想通了就好了。”萨仁娜看到旁边不停流泪的张凤霞,忍不住安慰道。
说话间那木汗和思珩正走进来。看到哭泣的张凤霞,思珩那颗已冰冷的心还是被触动了一下。
“女儿,你回来了,额吉去做饭,你陪着你妈妈坐一会,那木汗,你也来帮忙,嗯?”萨仁娜见到回来的女儿忙开口道。
蒙古包内异常的安静,塌上的母女二人彼此沉默着。还是张凤霞最先开口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思珩,妈妈对不起你”还未开口泪先流出。
“对不起三个字我已经听腻了,”
“思珩,当时妈妈那是没办法,你跟着妈妈,我真担心你会饿死,妈妈一个人不怕吃苦,可我真的怕你们出事。”
“你哥哥当时发高烧,妈妈不能把他就那么留下”说到这里,张凤霞已经泣不成声。
“那日碰见你吴姨,是她告诉我你来上海了,你知道妈妈当时得知消息有多高兴吗,妈妈欠了你十年,念了你十年,想了你十年,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
“其实以前我一直以为是因为我是个女孩,你才把我留下。”
“思珩,妈妈爱你还来不及,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怎么会把你留下,你是妈妈的掌上明珠啊。”
“思珩,你原谅妈妈好不好,妈妈来接你了,你愿意跟妈妈回上海吗?”
正要端饭进来的那木汗突然一愣,她迫切的想知道思珩的回答是什么。
“那木汗,别去,让她们母女俩好好的说说话。”萨仁娜将正要进门的那木汗领到一边。
“额吉,思珩她……”那木汗急急开口道。
“那木汗,不管思珩做出什么选择,额吉希望你一定遵循妹妹的意愿。孩子,额吉知道你舍不得思珩,可是你想想张阿姨,她俩骨肉分离的十年,我们不能过多的干涉思珩的抉择。”
萨仁娜心中此刻五味杂陈,尽管她如此安慰那木汗,可是没人知道她的内心饱受怎样的煎熬,草原上的小马驹终究要奔去更广阔的草地。
饭间,张凤霞几次欲言又止,“萨仁娜姐,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怎么跟您张口。我,我想带思珩回上海一段时间。”
一旁的那木汗听闻私下里握紧了妹妹的手。萨仁娜最终还是卸下了长时间的坚强,在听到话的那一瞬间不住的流泪。
“额吉,你别哭,我很快回来。”
“还回来?”萨仁娜止住眼泪,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思珩。
“是啊,萨仁娜姐,思珩说了,上海生了她,但是草原养育了她,她可以回去探望生她的地方,但最终归途还是要回草原。”
是夜,皎洁的月光照在草原上,天地间一片静谧,张凤霞在另一间蒙古包内休息,本想晚上和女儿睡在一处,自打分离后她再也没有搂过女儿睡觉了。但思珩晚饭后一直忙碌写东西,看女儿如此,也不再勉强。
临行前一天,思珩将那木汗拉到离家不远的一处林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盒“哥哥,这送给你。”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些糖果和用纸叠成的千千结。
“哥哥,我从来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这是我写给你的一些话,叠成了结,我走后你一天读一封,糖果是前几天妈妈买的,你如果想我了就吃一颗,等你读完信吃完糖果,我就回来了。”
那木汗看到思珩为其准备的东西,一想到明天他的姑娘就要离开草原,那颗心便揪心的疼。他不知道思珩要去多久,这么多年来,思珩从未离开他一天。不去猜,不去想,只想在有限的时间内紧紧得拥着眼前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