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空白,只知道用自己的身体去挡。那一场意外,让他明白了她的情意。看着她血留一地时,他的深情再也藏不住。
将来呀,你必定被你倾心的人玩于鼓掌之下。
将来?现在已经是了。
心照不宣,水到渠成。
他顺着她的心意带她去了江南,又由着自己的心意带她回了庐州。他想带她看看自己成长的地方,他想让她见见自己的父母。看着眼前巧笑嫣然的少女,刚过弱冠之年的少年第一次动了娶妻的心思,他想名正言顺地照顾她。
一个满头银丝却精神奕奕的婆子端来了面食,一叠麻饼,一份烘糕,一盘寸金,一沓白切,一碗鱼桐皮面,再倒上两盏荔枝膏水。老人家慈祥笑笑,“小策,老蔡头刚来给我们报喜啦!这就是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吧?好福气,好福气,老婆子我是真高兴!你们还想吃些什么,我都给你们端来。”
食铺的老夫妇自小看着公孙策长大,说话也如自家人一样亲热直白,霎时把飞燕羞得满脸潮红。公孙策惊得筷子都掉了,怎么自己才回来两日,就满庐州都知道他与飞燕的事了。也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只能尴尬挠挠头,讪讪一笑。
“得咧,老婆子知道你们小两口害羞,也不叨扰你们了,快趁热吃。”
老人家端着盘子回了小厨房,剩下两个红着脸的人各自垂眼,干坐半响。最后,还是先动心的人先开口打破沉默:“快尝尝这麻饼,这可是我们庐州一绝,绝对不输京城的炊饼。我们这儿的麻饼外皮松软,内陷是水果鲜花搅拌而成的,甜而不腻。这是烘糕。你别看这家铺子看似陈旧不起眼,他们做的烘糕可是出了名的口感酥脆,咸甜适中。猪油的咸香味和白糖味混合得恰到好处,每日都要卖空的。这像小笔杆一样的是寸金,这薄薄的乳白小片是白切,皆是甜而不腻,酥脆可口,你必定喜欢。还有这鱼桐皮面……”
听着他絮絮叨叨地给自己介绍庐州的面食,飞燕第一次发现原来公孙策的话可以这么多。捏起手指般大小的寸金,一口咬下去,里面竟像年轮一样,很是新奇。淡淡的桂花香漫上舌尖,清新香甜。
这里有她偏爱的甜食,有她喜欢的风景,也有她心悦的少年,飞燕天真地想着,庐州果然是个好地方。
直到月上梢头,她被那很能忽悠的人骗去对酌,稀里糊涂让他当了一回真老色鬼以后,飞燕愤愤地想着,庐州真真是个坏地方,酒坏,人也坏。
踏着庐州月影,飞燕被藏了些小心思的公孙策带去了府尹府的后门。出门时一脸莫名,归来时依旧一脸莫名,她实在不解为何好好的正门不走,偏要绕后门?
守在前厅的公孙真对着一桌子夜宵,悠悠叹了口气。唉,儿子大了,带着心仪的姑娘出门竟深夜不归。明日端午,可不能再让他拐跑自家儿媳妇了。
父子同心。
蹑手蹑脚如愿把人悄悄带回小院的公孙策,悠悠叹了口气,天时地利人和,不将自家媳妇儿拐回房间,岂不辜负娘亲一番心意。
飞燕虽不是扭捏女子,可等到公孙策真的带着她入房时,还是在门口犹豫了半天也没好意思跨过门槛。
“进来吧,给你看个新鲜玩意。”公孙策自知实在有些越界了,声音也低了几分。
探头探脑瞄了一眼,飞燕壮了壮胆,不就是进个房间嘛,他们衣服都互换过了,还怕什么。
一脚踏进去,只见房内书案,琴桌,画案,紫檀案几,一应俱全。桌案上摊满了书卷,一旁的柜子也摆满了各式古籍书册。内里是一方楠木床,榻上衾褥帷帐素净雅致,榻边立着八宝嵌柜,公孙策背着身不知在那里面翻找着什么。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翻什么,刚不过是随意寻了个由头掩饰内心的无措,根本就没什么新鲜玩意可以给她瞧。找了许久,竟翻出了在书院时无聊雕刻的木头骰子。他并不擅长木雕,只是见同窗雕了各式玩物,他便跟着刻了个最简单的骰子。
“喏,送你的。”
收了一枚木骰子的飞燕愣住了,拿起端详了片刻,实在看不出内里有什么玄机。正想问问这朴素至极的骰子有什么新奇之处时,公孙策已经红着脸出了房门。回来时,捧了一大盘糕点和小菜,手上还吊着壶琼液。
榼酒莫辞花下醉。
几杯下肚,两人的话也多了起来。闲话完儿时的趣事,又点评了一番京城与庐州的美食,谈着谈着就聊起各地奇案。看飞燕酡红着小脸,举起两根手指言之凿凿地和他分析西湖九尸命案,公孙策摇摇头笑出声。
“笑什么!公孙策啊公孙策,你怎么总是与我顶撞作对?”飞燕嘟着小嘴,不满地指责这以德报怨之人。
“我哪有。”
“怎么没有?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说我野蛮。”懒洋洋斜倚着石台,飞燕开始翻起了旧账。
许是酒壮人胆,许是酒后真言。公孙策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才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可是一见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