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繻一边弹琴一边心情忐忑,弹着弹着,音律也变了味儿。他想进洞去找薇思,可是他又觉得不能停止弹奏,按照琴音的声量以及在洞中的回响,估计百尺之内都会听到,如果他停止了弹奏,薇思就会受到预设琴音的侵扰,乱了思绪,那样的话,就会大大降低了她的防御能力。
当他的思想来到『百尺之内都会听到』时,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我何不传音入洞叫唤薇思?她能回应就表示她安好。刚才怎么连这个都没想到,光知道着急?
精神为之一震,立即气聚丹田,用念力把自己的声音灌入洞内,开始时声音尽量放得轻柔些,不想惊吓了她,之后再慢慢加大加疾。
叫唤了好一会儿,仍未听到薇思的回音,他的内心更焦急了。难道薇思不懂隔空传音,想回答又回答不了?以她的功力,怎会不懂呢?会不会是洞府的面积太大,她所在的位置超出了声音传播的范围?
子繻再尝试穷尽目力向洞府的深处透视,无奈洞中层层石壁,重重迭迭,竟是看不穿,该如何是好?他打算再弹三支曲子,如果还没有薇思的回音,无论如何,他也要进洞去找她。
随着心情越来越紧张,子繻弹奏的曲子由原本的轻快变得急速,最后竟变成了浩浩荡荡的金戈铁马,听之有如大敌降临,两军人马在阵中对峙,紧接着鼓声四起,喊声震天,统领一声令下,将士们奋勇地向着敌方淹杀过去,刀枪互搏,尘土飞扬,杀得赭日无光。子繻用一张琴奏出了千军万马的激战场面,声势浩大,情绪激昂,乐声在整个冰窟洞府中回荡回响……
随着指尖快速地在弦上飞舞,子繻的内心更加惴惴不安:薇思,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还不回应?我的心已焦急万分,情志就如在沙场上与敌人进行激烈的厮杀,拼着命在浴血奋战……
而在静邃的洞窟深处,薇思正亭亭立于洞壁前,以手抚壁,脚步缓慢地沿着洞壁前行。她的一双眸子盯着壁上的纹理,眼神陶醉而向往。她的心神早被这幅神秘幽远的壁画拽了进去,此时的她已在兰庭的花园屋舍之间游荡了许久。
天气极好,赭日和风,小径两旁佳木葱茏,清溪侧畔奇花仙草,开得分外热闹,嗅着花草的异香,人感觉通体舒服,软绵绵,轻飘飘的。前面半月形的小桥上,走来几位俏丽的女子,不一会儿她们已到跟前,她们没有和她说话,只是低眉含笑地在她身边走过。她们这是要去哪儿?薇思听到她们互相之间的对答,声音娇媚,说是去戏台看戏,顺便去见一见自己的意中人。
薇思想知道这里的戏台是怎么样的,便跟在她们后面一同过去。到了一处人多的地方,看见两层高的亭台伫立眼前,亭台三面留空,台上画栋飞檐,梁柱饰以珠帘翠箔,颜色清丽而高贵,估摸着这就是她们所说的戏台了,而那些或坐或站的人就是来看戏的观众。这是什么人家,居然有这么大的园子,还有一个戏台?那几个女子笑嘻嘻地钻进了人群中。里面的人,薇思一个也不认得,就没有跟着钻进去,只站在边上看。她站着的地方,既可看见戏台,也可看到观众。
薇思聚精会神地看了一出,那是个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她不知道戏文,以前也没看过,令人欣喜的是剧情浪漫惹笑,她跟其他观众一样笑得前仰后合,肚子都笑疼了。
时间飞逝,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薇思又移玉步在兰庭的花园里闲游,赏花,赏景……这是什么时分?差不多到黄昏了吧?她看着斜坠的两个赭日,满脑子疑惑。
突然,天边响起了『隆隆』的惊雷,随即天色骤变,狂风从天边横扫而来,刮得飞沙走石。刚才那些俊男美女不见了,原本葱郁的草木也不见了,天地在顷刻间转换了容色,花园房舍顿时变成丛林密布的苍黑山岭。风吹草低,号角低回,隐见林中集结了无数的军士,正盘马弯弓,摆出了行动的架势,一场大战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薇思——薇儿——』连续不断的,是呼喊她的声音,从天上传来。从天而降的神兵,还有,从天上传来叫唤她名字的声音,她一下子懵了:难道是天兵天将降临尘界,要来捉拿她?她犯了何事?
薇思一时未弄清周围的环境,人走在风中被吹得跌跌撞撞,东歪西倒,她的心在挣扎着:不能被天兵捉了去。为求自保,她迫使自己运起念力对抗这一切,做好逃跑的准备。
念力所至,一股清气在全身游走,达至颅顶,薇思渐渐有了清晰的思维。她发现自己并不在兰庭的花园里,也不在无名的苍岭上,她此时正身处水晶宫般的洞窟,她记起来了,她在这里是为了协助子繻寻找止战石。子繻正在洞口处弹琴抵御古琴的魔音,她本是要进洞破关的,谁知却在壁画里迷失了自己。
她终于清醒过来,她知道,那如同千军万马激战的曲子是子繻弹奏的,那个一声声叫唤她的人是子繻。
睁眼四顾,周围仍是润白的洞壁,散发着珍珠般的柔光,除了洞壁之外,她还看见不远处同色系的石桌和石凳,真的如同一间有简单家具的房舍。再看过去,一张同样莹白的石床,一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