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判官先是再行大礼,接着道:“咒灵诞生于人性之恶,除非拥有咒力,常人无法分辨,因此在我等苏醒前,众生不曾拥有任何关于神明鬼怪的认知,您是如今唯一的‘失常’之源,其余杂碎早已如您规划那般,彻底消失在重组的世界基流中。”
听到这番解释,祂周身不断攀升的可怖灵压才稍稍减轻了些。见状,判官唇角泛出一丝笑意,道:“恭贺主君得偿所愿。”
家主不置可否,指腹捻动白珠,金穗随着动作微晃。
沉吟片刻后,祂抬步走下宽大的玉石阶梯,赤着的双足不曾真正触地,每一步都踩在凭空出现的浅薄云雾之上。
祂一步一步地走下以鲜血唤醒的祭坛,可最后就算和他人处于同一高度,看起来还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与旁人有着遥不可及的割裂感。
时隔千年,主人的靠近让几名家臣显露出不同程度的亢奋,即便保持着跪地的姿态,还是能看出他们正勉强忍耐着激动。
唯一被点名,并且曾以‘病态仰慕者’闻名的判官更是如此。虽然面上温文尔雅,但手心却已经被自己掐得出血,竭力克制,以免在主君面前失礼。
家主的目光扫过满地的日月碎块,脚步停在渡鸦面前,伸出手挑起渡鸦的下巴,端详他因为情绪激荡而不自觉变红的双眼。
注视着赤红中缓慢旋转的镰刀,祂用指腹摩挲过渡鸦的下眼睑,让本就苦苦忍耐的家臣身体细微颤抖,嘴唇也因此被抿得泛白。
“比起千年前,现在更漂亮些。”
祂的夸赞引起渡鸦的又一阵颤栗,冷酷寡言的讯鸟脸颊晕上淡红色,与主人相触的一小块皮肤宛如有细小的电流通过,酥麻感扩散到全身。
他身边的判官见此情形,拼命压下心中那些名为妒忌的丑陋情感,再次开口奉承道:“渡鸦的眼睛本就是主君赐予的礼物,是掠夺天照和月读的本源所形成的瞳术。如今主君苏醒,他们的权柄完全消逝,完整写轮眼自然更加漂亮。”
判官的话刚说完,还不等家主有什么反应,便被另一道声音截胡。
“你们这样目中无人,未免过于傲慢了吧?”
五条悟站在咒术师们的最前方,眼罩松垮地挂在脖颈上,毫不犹豫地直视着家主。
见到那双苍蓝色双眼时,祂稍稍顿了一下,接着侧头看向一旁的信鸽,似乎无声询问着什么,待后者摇头表示不用主君费心后,祂才移开视线。
君臣两人旁若无人地完成沉默的交流,家主再次将注意力拉回其他人身上。比起因为五条悟的无礼而有些躁动的家臣们,祂并没有生气,甚至完全忽略了对方,目光掠过他来到站在咒术师之中的虎杖悠仁身上。
短暂凝视后,祂对着少年唤道:“宿傩。”
虎杖悠仁的面部扭曲一瞬,眼下的红色细缝挣扎着要试图开启,可今日契阔时间已经用尽,诅咒之王无法强行逆转束缚突破容器的压制,意识只能在深层游荡,无法具现化掌控身体。
家主看着虎杖体内诅咒的挣扎,神色顷刻间冷了下来,就连一直笼罩周身,用以扰乱他人认知的白雾都肉眼可见地降温。
“渡鸦,让他出来说话。”
接收到指令的黑色的讯鸟没有半分犹豫,将有着奇诡美感的双眼转向陷入意识博弈之中的虎杖悠仁。作为精神领域金字塔顶尖的能力者,他虽然没有办法解决契阔所带来的束缚,但可以通过幻术在瞬息间削弱虎杖悠仁的意识,从而制造机会让宿傩占据主位。
一个呼吸后,诅咒之王的四只眼睛睁开,黑色纹路遍布身躯。
宿傩和曾经的主君遥遥相望,喉咙发紧干涩,明明掌握着高超的反转术式,却感到胸腔里如同心脏被撕裂后勉强拼凑的疼痛。
毕竟上一次与祂相见,还是一千多年前被驱逐的前夜。
他的唇瓣微张,口型看起来几乎要将“主君”脱口而出,却在最后关头堪堪止住,说出口的是满含苦涩情感的生疏称呼:
“......家主。”
祂沉默不语,看不出喜怒。极会察言观色的刑差看到这一幕,心底大概有了答案,出声道:“宿傩,就算你被驱逐,但从前也是主君的家臣之一。现在却被困在蝼蚁体内,以这般丑态示人,着实令主君蒙羞。”
宿傩的气息暴戾起来,盯着刑差脸上轻慢的表情,指骨被捏地咔咔作响,竭力压下攻击的欲望。
他的大部分心神被家主占据,内心满是快要疯狂的渴望,此刻的样子着实和平日里的狂妄不同,宛若带上项圈的恶犬,笨拙地收敛锋利獠牙展露咽喉。
“传说中的两面宿傩竟然有这么狼狈的模样。”
安静中,这道压低的声音就显得尤其突兀,引得众人看向来源。
扎着侧马尾的诅咒师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话说出了声,连忙捂着嘴巴,眼睛微微睁大。身处所有人的焦点,重面春太立刻意识到情况糟糕,身体紧绷起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