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日头正好,驿道上行人却不多,偶有几人神色匆匆而过。
“小妹,赶路也有半日了,前面有间茶坊,不如歇息片刻。”马背上的男子不过二十出头,长得又高又壮,好在生了一副好皮囊,看着倒是没有那么吓人了。
男子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小心翼翼问了一句,像是旁边的马车上藏了什么稀世珍宝,稍微大点声就会被震坏一样。
帘子被一只水葱般的手指轻轻撩开,一阵凉风灌进去,马车里的人咳了两声,气息有些弱,过了半晌,咳嗽声才止住,低声应了一句算是答应了。
男子利落下马,将缰绳挂在桩子上,反身掀开了马车似是有些厚重的帘子,将女子扶下了马车。
“小心点,昨夜刚刚下了雨,地上湿滑,你又染了风寒,要是让父亲母亲知道了,我可又要挨骂了。”男人声音十分好听,嗓音低低沉沉的,音量不高,但每个字吐出来都颇有力度。
女子左不过十六七,眉眼与男子有七八分相像,比一般女子更英气一些,看着男子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笑道:“二哥哥莫要担心,此番就算没有二哥哥陪同,我也定是要溜出来的,父亲母亲只会说,阿玟懂事了,会保护妹妹了,不会责怪的。”
男子神色宠溺,女子言语间俏皮可爱,给眼前这间平平无奇的茶坊添了一分靓色。
行人不多,茶坊生意难免冷清,老丈送来两碗热茶,直接坐在了男子旁边座位上攀谈起来。
“听口音两位不像是本地人,是从外地来的吧?”
男子点头,“我兄妹二人从南边来,来探亲的,行至此处,听闻武陵城中近日似有大事发生,便打算去瞧上一瞧。”
老丈在这里开茶摊开的不知道多少年,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南来北往的,不管什么事都拿探亲当借口,若真是如此,那天下可真要太平了。
老丈见怪不怪,垂头摆了摆手,“什么大事啊,咱们这小地方,穷乡僻壤的,本就与夷族相接,那蛮子又是不肯安分的,成日里兵荒马乱,前几日有人说这个门那个派的什么人又要开个什么大会,偏偏又选在此地,怕是还有的闹呢,到最后还不是咱们遭殃。”
男子出身将门,为人忠正耿直,最见不得的就是外侮的侵袭,疾言厉色地问道:“此处城守竟也不管吗?”
老丈愤愤,“城守?就那个姓袁的王八羔子?平日里就惯会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见了拿着刀啊剑啊的人,恨不得跪地上叫爷爷,指着他,我还不如拎着我的茶碾去投军呢,这玩意看着没多沉,真抡人脑袋上,也得开个血窟窿。”
搞得如此天怒人怨,也不知道此处城守作了多少孽,奈何武陵城山高皇帝远,官官相护之下,怕是老百姓的怨愤还没出武陵地界就已经被拦下来了。
男子气愤不已,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桌子有年头了,眼瞧着晃悠了两下,最终是坚持着没散架子。男子还想说些什么,被女子按住了手,示意他不要冲动,又转头对老丈说道:“老丈仗义执言,但还是要保重自身,才能等到恶人付出代价的那一日。”
“小姑娘所言甚是啊,要不是我儿子儿媳被那些蛮子坑害,我还得留着这条命照顾我那可怜的孙儿,我,我非得……”
男子颇有些感慨,将杯中的茶当作酒来浇愁,一饮而尽,“若是那些尸位素餐之人有您十中之一的正直勇毅,世道也不会如此艰难了。”
老丈哽咽,顺着他的眼神,兄妹俩在灶台旁边看到一个约摸三四岁的小男孩,女子正思索着如何劝慰他,适逢茶坊又来了两个男子点了热茶,老丈深叹一口浊气,袖子在脸上一摸,招呼完客人,许是觉得兄妹俩投缘,又不放心回来嘱咐二人道:“我看小姑娘身子不大好,又生的好看,难免不会被那帮畜生惦记上,听我一句劝,赶紧带着你家妹子离开,莫去凑热闹了。”
老丈去忙活自己的,男子手指在桌子上叩了两声,颇有兴味地思量片刻,小声说道:“此处虽是山脚,却是几条主路的交汇处,也是进城的必经之地,说是有热闹,路上却如此冷清,怕是真的会有大事发生,窈窈,不如咱们还是直接去兄长处吧,你若有什么闪失,我非得被扒层皮不可。”
霍君窈的耳朵间接性失聪,就着茶杯撇了一口,“这茶不错。”
心道:好不容易跑出来,去找大哥岂不是出了虎穴又进狼窝。
霍家三代,就出了这么一个女娃娃,全家当眼珠子似的捧着,养出这我行我素的性子,说白了,就是惯的,霍君玟也拿她没办法,只嘱咐道:“那进城之后不论遇到什么事,切不可强出头,凡事有我。”
见二哥霍君玟松口,霍君窈的耳朵一瞬间长了回来,喜笑颜开地应下:“好,听二哥哥的。”
霍君窈心意得偿,笑的开心,却突然感觉到有一束不甚友好的目光盯着自己,立即收了笑容迎上去,却是刚刚进来茶坊的两个男子的其中一人,看起来倒是眉清目秀的。
那人一身青衣,发现自己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