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郎,窦妃已至。”内侍传报。
“请阿嫂进来罢。”
不多时,一个妇人的身影出现在厅堂内。
此妇人身量高挑,英气外露,发包朱砂色巾帼,斜插两只青白珠花,生得一双丹凤三角眼,黛眉细长如弯刀,她解了半边圆领袍,袒露出绛色绫半臂来,臂戴皮鞲,腰系革带,左佩刀,右配容臭,行走间足见非凡风范,其怀中抱一儿,正是晏修均之子晏云安,粉面可爱,不过五岁年纪。
众人行拱拳礼,“参见窦妃。”
窦英出自明河窦氏,少时便得了个“铁娘子”的诨号,后嫁予晏修均,夫妻鸿案相庄,共掌王权,每晏修均领兵戡乱,她必镇守后方,陟罚有度,果决善断,无论军中王府,皆钦佩衷服。
后来晏修均失踪,也是其与晏修和坐镇信王府,维/稳大局。
晏修和拱手,“阿嫂安。”
窦英点头应下,将儿子晏云安放到正座上,转身看向晏修和,直接切入主题,“今日唤我前来,想必是军中事宜,二郎请直说罢。”
他遂将薛仁德之事和盘托出,续道:“薛仁德乃兄长心腹旧将,依阿嫂看,该如何处置?”
窦英稍加思索,“按律当斩,如有招供,可改判流徙苦寒。”
薛仁德连同在堂诸位皆面色有变。
全颂阳皆知她不认同韬光之举,甚至曾与晏修和明争暗斗过整几个月,怎如今态度软化至此。
旧部也正是凭窦英的暧昧态度,才颇为有恃无恐。
薛仁德的声音喑哑,满眼不可置信,“我对您……也算是衷心的呀。”
窦英却只道:“你若如实招供,我尚能留你性命。”
座下人闻其毫无回护之意,复再次露出凶狠面容,他额首青筋暴起,睚眦欲裂,“世上岂有子不袭父,兄终弟及之理!”
“够了!”窦英吼声如雷,再次给所有人心中添道重压,“弟子孩儿!你不过羊斟之流,于势利之间权衡苟合,无可称‘衷心’二字!”
她一计眼神,身边带刀侍婢即刻上到薛仁德跟前,闻清脆一声,他面上应声红肿起来。
“拖下去。”她冷眼。
侍卫们动作利索,很快,叫骂声便隐匿干净。
窦英立定,“今日有奸慝为例,我们便三对六面讲个明白——我儿尚小,难当大任,我等若有不测,恐惹异心者觊觎权柄,况二郎为王乃是圣意,诸君不必再辩。新旧之争,源我而起,甚是不料如今内斗至此。旧部诸将骁勇,无可匹敌,然战事缠绵,大为闾阎之扰累,确应休息。尔等当以二郎为是,若再有通敌者,杀无赦!”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几息功夫方喊道:“谨遵窦妃教诲!”
窦英见人心归服,转头向晏修和微微颔首。
他受感,“还请诸位与我移步庭中。”
军属闻言疑惑,却依命鱼贯而出。晏修和随后而至,立于阶上。
眼见一个铜盆置于庭内,正在阶前九尺处,盆中堆叠着厚厚的纸帛。
“这些是何物啊?”
“莫不是哨部截获的信件。”
“这是要做什么?”
……
在低而嘈杂的议论声中,晏修和四顾而道:“此乃近三月进出颂阳的可疑书信。如今内应主使与重犯已处决,至于二心却无行,或未酿成恶果者,我将不再追究。”
话语才落,下人便将盆内点燃,不到一刻,所有书信在火焰中尽化为灰烬,积淀盆底。
某些将领的心也随之落地。
他从火上移目,顾众而拱拳道:“还望今后,诸位与我勠力同心,共领颂阳。仲则感怀!”
仲则即是晏修和的表字。
王全见时机已到,先行垂头行礼,“臣等,愿誓死效忠信王殿下!”
众将见状纷纷抱拳,面色严肃,甲胄之声骤起。
“臣等,愿誓死效忠信王殿下!”
雄浑的声音汇聚,好似滚滚长江东奔大海,浩浩汤汤,其意壮阔,横无际涯。
火光跳动在晏修和的眼眸,也燎燃他的权势。
事后,晏修和与窦英尚有事商榷,故往后院正堂去了。
从抄手游廊走来,后堂装潢不见奢华靡费,虽简然有广大之风,堂前梁上有题“积善余庆”的黄檀匾额,字秀逸灵,倒是不俗。
踏步向里,便见中央座后设彩绘雕木座屏风一张,刻《冬雪山梅图》,梅枝粗壮昂扬,仙鹤展翅在旁,羽翼开合,更有山涧垂流,看之已觉寒气四生。
下边设四座,案凳以黑木制,席以锦缎为,旁有八树青铜高烛台,模样朴拙,枝干利落。
窦英怀抱晏云安先行落座。
晏修和并未坐置主位,而是落座于侧。
正事还未出口,便闻稚嫩的童声响起。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