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立了秋,可空气中还是翻滚着若隐若现的热浪,直到夜幕降临,徐徐的清风才为这酷暑难耐的盛夏带来一丝凉爽。
已是晚上七八点,本是结束一天工作回家充电的时间,泛着腥味的码头却热闹非凡。
冷白的大排灯高高挂在水泥电线杆上,敷衍的照着这一方寸土。
岸边停着一艘破旧的货船,船体上锈迹斑驳,随着浪花微微晃悠,上面用白漆喷刷的“星特号”三个字早已经模糊不堪,随着船体的浮动,在水平面时隐时现,而四周光着膀子的大汉们就围着这艘破船上上下下的忙碌。
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结实的工人们,抗着货物哼哧哼哧的往船上运,嘴里时不时的开一两句玩笑,为这枯燥乏味的劳力解解压。
只是画面中有一个女人,与这环境有些格格不入,她身着宽松的暗橙色针织背心,后背上有大滩的深色水印,像是夸张的汗渍,衣角扎进泛着毛边的棉麻长裤里,在这暮色四合的夜里,头上还罩着大大的草帽。
她两手空空的站在角落,看着冷光下,一个又一个被抬上船的木箱。
“一二三......”几个人扣着箱子一角,吃力的抬起来。
“快点快点!磨磨蹭蹭的,没吃饭啊?小心点,别给老子摔了......”
一个满脸胡渣的男人躬身坐在一个空木箱上,左腿曲着踩在木箱边缘,右腿闲闲的掉在一侧晃悠,手里端着一碗炒面,正以暴风似的速度吸入。
不远处一黄头发的小伙子边套着白背心,边贼头贼脑的跑过来,胳膊搭在木箱一角,仰着头谄媚的问:“宏哥,这什么货啊?这么着急?”
曾宏见他贼眉鼠眼的样子,嫌弃的很,忍不住拍了一下他脑袋,说话间,嘴里残渣横飞,“你管他妈是什么货,能赚钱的货就行。”
“诶诶,是是是......”小伙子自然明白能赚钱的货是什么意思,垂着脑袋连连点头,边抹着额头上的残渣,边心里琢磨着到底能挣多少钱。
曾宏眯着眼睨着他低眉顺眼的模样,好心情的在他屁股上踹一脚,吩咐道:“去,给老子拿件衣服来,这立秋就是不一样,温度还真的是说降就降。”
小伙子屁颠屁颠的往厂里跑,给曾宏拿了件薄T恤,又围在旁边插科打诨一阵后便被打发走了。
小伙走到侧边的活动板房门口,这里离岸边较远,灯光昏暗,他刚叼上一根烟,正准备盘算怎么跟着宏哥来分一杯羹的时候,一抬头,看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女人。
这个女人之所以能引起小伙的注意,并不是因为女人对码头来说是稀客,相反,经常会有女人敲着碗筷过来逮着自家的老公回家吃饭。
面前这女人的穿着也是一副普普通通的渔民扮相,只是周身带着一股与码头不符的气质,大大的草帽更是为她踌躇不前、蹑手蹑脚的行为增添了一丝可疑。
当然,引起小伙注意的主要原因还是她饱满的胸脯、挺巧的臀部以及白皙的皮肤。
码头上女人不是稀客,可美女是稀客!
他扯着嘴角,两指夹下烟,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女人果然闻声回头望过来,动作间突然飘来一阵晚风,将她的草帽掀起,并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然后在他脚边几米外的地方落下。
小伙意外的看见了一张白皙漂亮的脸蛋,微挑的眼睛惊愕的睁着,饱满的唇瓣呆愣的张着,贝齿若隐若现。
只是两秒,女人便反应过来,脸上瞬间敛了所有表情,小伙见她准备来捡帽子,先她一步将其捡了起来,顶在食指转着玩,调戏道:“美女很热吗?都湿了。”
女人愣了楞,看了下自己背心上的水渍,随即侧了侧身,背着光冷声说:“给我。”
她突然将自己隐进了夜色里,小伙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肯定不太好。
可他并不为之所动,反而厚着脸皮说:“加个微信我就给你。”
女人不说话,无声的和他对峙,可小伙并不吃这一套,好整以暇的回视,最后女人妥协的两手一摊,惜字如金,“没带手机。”
“那就留串号码吧。”小伙咧着嘴坏笑。
女人蹙着眉抿了抿唇,对峙了好半天才咬牙报出一串号码。
小伙不放心,还特意拨过去验证是不是随口胡诌的空号,在看见女人裤子口袋里闪烁的提示灯后,眯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倒也没再为难,得意的晃晃手机说了句“下次记得接”,才将帽子还给她放行。
他没有注意到,女人带上帽子离开时,紧抿的双唇,和颤抖的手。
十分钟后,女人才从某个暗处走出,出现在曾宏的面前。脚步沉重谨慎。
“宏哥。”
曾宏半靠在箱子上,正粗着嗓子指挥人,听见声音望向面前的人,眼珠子毫不掩饰的在她胸上转了几圈,然后不咸不淡的说:“你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