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乱码】
这是第几次了?第几次,我从这里醒过来?
我望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白色灯光,感受到了寒冷。只不过已经习惯,反而没那么不适了。
单薄的白布盖在我身上。右眼生疼。感觉空荡荡的,好像少了什么。
所以,到底少了什么呢……?
我是艾尔特莉,今天我也仍旧没有忘记自己的名字。我能品尝到我过去的记忆逐渐寡淡无味,我的头发早已被装上机械神经与混沌真眼。我的情感逐渐褪色、认知产生了些许混乱。
我的右眼在一次实验事故中失去,我的实验者正在试图通过另一种方式修复我的眼睛。他一直自诩天才,对自己的实验很有信心。可他已经失败了十四次。他是个很有毅力也很奇怪的人,我也不奢求他能够给我一个正常一点的右眼眼球。
不知过了多久,寂静被脚步声替代,一个人影遮挡住了白色的光,他戴着面具,薄荷色的头发有两缕很长的垂下来,其中有一缕更甚。
他手里拿着一颗小小的球,把它往我右眼眼眶里送。它有着冰冷的光泽,但是橙黄色的,好看但是令人毛骨悚然。
“喀嗒”一声,什么东西成功嵌合,它被装上了。我的眼眶并不排斥它,甚至我能感到我和它之间有一种吸引力——并不同于磁铁的、同类的吸引力。
我的右眼能够看见东西了,不过最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准心。很快,它一痛,一束黄白色激光射出,可实验室的天花板毫发无损。
那人也很快躲开了。他看上去十分淡定,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这一次成功了,艾尔特莉。”
实验者叫了我的名字,而非编号。实际上我隐瞒了自己的编号,他也拿我没有办法。他的嘴角缓慢勾起,宣告着实验的胜利。他又拿起手术台边缘的那杯仍然冒着热气的咖啡,抿了一口。
我从手术台上坐起来,捂住了右眼,生怕它再次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攻击。
他看着我,的嘴角再度垮了下来。他并不高兴我警惕的行为,好像那是我对他研究成果的不信任,好像那是我否定他的证据。
他只是沉默地弯下腰,凑近我的右眼,比我大了一圈的手掌附在我捂住眼的那只手上。它很温暖,和我的寒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移开它,艾尔特莉。”他近乎命令地低语,声音因为长时间沉迷实验不开口而微微喑哑,“不要忘记你是谁,服从我的命令。”
我知道我是谁,我是艾尔特莉,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他也知道我是谁,我是他的相对满意的实验品。我们在这一点上从来都不能达成一致,不过我们都很默契地不常提起。
我撇了撇嘴,卸了力气,任由他移开了我的手。
我的右眼没有再发出激光。
“你该学会如何控制它。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成功与古代遗迹的眼睛完美融合、甚至还有相互吸引的现象。”
他又抿了一口咖啡,炫耀似的说。古代遗迹总是格外深奥,没人知道他到底不眠不休多少时间才成功制成这颗小小的精密的机械眼球。若是他摘下他的面具,我一定能够看见他眼下严重的黑眼圈。
我也已经很久没有走过路了,我试图在地板上找到自己上手术台前的那双鞋。很遗憾,它们早就已经在实验者多次匆忙的步履中被踢出了很远距离。
我怨念地看了我的实验者一眼,跺了跺那两条因长期停用而差点僵死的脚,缓慢地往不远处移动,穿上了我的鞋子。
做完这一切,实验者已经收拾完了实验台上多余的零件,彰示这一场漫长实验——或者说是手术的圆满落幕。
他看着我,像是看着一副完美的画像,只不过他的眼睛足够冷静克制。我的右眼已经能够自如地转动,我不知道他为了做成这个而在我身体里的回路又新增了什么东西,反正我感觉到,我的右眼和我那翅膀状头发上的混沌真眼相互联系在了一起。
我也看回了他,不过只能看见那黑白两色的面具、白色的大褂灰黑色的裤子加上内里的深蓝色衬衫、薄荷色的头发和看起来就很沉重的里面装着蓝色液体的密闭的长条管子。
他很高,至少比我这个还算是小孩的人要高出许多来,是一个成年男人的标准。我看他的时候不得不抬起头来。
我盯着他脸上的鸟嘴面具,静默了一会,说。
“我是你最完美的作品么,多托雷?”
【一段乱码】
“当然了,艾尔特莉。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他看着我的右眼,看着我头发上的混沌真眼,看着我身体里的机械回路,看着我仍然鲜活健康的内脏,无声地笑了,笑容中有些疯狂的意味。
我躺在手术台上,在麻药的效力下闭上了眼睛。
实验室里很冷,我的右眼疼得要命。
但这一切似乎都是值得的,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