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接近萧修晏便没停止打量他,以往总是见大公子,一个私下举止轻浮,且体态有些发福的胖子。
较为惊艳,还是初现,彼时火焰微弱,光线随风飘扬,衬他脸线硬朗,剑眉像青山,凛冽英柔。衣裳下的身体肩宽背挺,比长安城策马擅围猎的少年郎们形态清隽。
兄弟两比较,还是二公子好看些。
黑暗中,跟一个比自己体型高的男子在一起,且不明对方喜好的男人,从开始决定要来会会二公子时,姜鸠不是不害怕。
在白日自己观察他人面部细微表情,进而确定他下一步想要什么,只是今日情况特殊,姜鸠没时间、没也来得及琢磨萧修晏。
亭中,风掠泛着银光的水面吹来,有些凉意。
金银花笺在夜色中细弱发亮,姜鸠捏起一张,素指灵活,绕来叠去,不会儿一只八角莲花灯便成了。
“你折这些做什么?”
冷不丁,旁边的人突然发问,姜鸠毫无防备吓了一跳,将要折好的莲花灯一用力,中间有了褶皱,废了。
收到稍微埋怨的眼神,萧修晏自知坏事,不自在撇过视线,若无其事看向水面。
得了,一连两下得罪她。
“为王妃祈福。”姜鸠抿唇掩笑,但很快重新拿起一张银花纸,此时速度慢了下来,慢悠悠道:“在我家乡,老人寿辰时,子女儿孙会亲自为其折花灯,乞求水神将愿望带到天上去,保佑老人平安康遂。”
萧修晏看了眼地上,不过小四角攒尖顶亭,已被巴掌大的莲花灯占满,再看姜鸠脚下一沓厚厚的金银花笺,这可够她叠整夜。
姜鸠抬头,看了眼离自己几步之远的人,不知晃了眼,竟看见他眼底稍有讽刺。
看来传闻中,萧修晏在府中并不得长辈在眼,果真如此。
不会儿,萧修晏身形矫健,依栏出了亭子,没有碰过地面的莲花灯。
“二公子。”
姜鸠唤住他。
他站在亭口处,月光浅淡落在他身上,却透不过身上的阴郁。少年未回应,却停了脚。
“您可否帮我将这些,放水面去?”
“小爷没兴致。”
恍惚间,他又恢复姜鸠初遇他时的样子,冷酷得很。
蓦然,重物落水的声音,在寂静四周惊得炸开。
萧修晏即刻转身,原本坐在栏边的女子不见踪影。
仲秋时节,落叶浮在面上,水面已渐垂败。
水面上撒了几张金银花笺,跟着不远处挣扎之人飘荡。
萧修晏站在岸边看了一会儿,确定这女子不识水性,当她体力不支渐渐被水没过时,才去救她。
“疯子。”
萧修晏对奇怪陌生女子评价。
莫名出现给自己送吃的,还莫名跳水。
姜鸠抵不住水寒,身子颤抖起来,青丝散开,手臂下意识圈住萧修晏的脖子。
“我是疯子,公子为何要救我呢?”有了可依靠的,姜鸠眼底的笑意妖冶,冰凉置腹触着萧修晏的后颈,“您的院落僻静,悄无声息死个人,最合适不过。”
“且………”姜鸠说得云淡风轻,“最初,您不就是想杀了我吗?”
萧修晏咬牙,低头这见一双潋滟眼眸,后悔方才救了她。
子时至,更夫悠长响应的声音从不远墙外传来。
好久,没受到这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了。
姜鸠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被颠移位置,脑袋晕暗昏沉,费力抬起千斤般的胳膊,拽住他的衣带,“走慢点。”
黑夜沁得出雾气。
萧修晏神色晦暗,一手将人挎在腰间,步伐快稳往住房去。走过之处,地面踩留一圈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