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金陵各处都风平浪静。泛过涟漪的湖泊又归于平静,日子平凡琐碎。
余然被软禁在暖风阁里,每日唯一的要事便是,等柳凭风带自己去镇抚司衙门审问。
到了衙门,堂上的人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三五日后大家也疲于应对。
余然在公堂上都有了属于自己的蒲团,他不耐烦地挠了挠自己脸颊。
这几日他都快掏出自己老底了,那个指挥使还问个没完,没瞧见太子和景王这两位都听累了吗。
这么没有眼力见的人,难怪干了这么多年都只是个指挥使,
余然可不在乎,这指挥使的官职已然首屈一指了。他心里盘算着太子这些日子都在忙些什么,听说萧知临每日都早出晚归的,看来证据应该都收集得不少了吧。
他心里还是带着一丝侥幸,或许太子会为静安候世子正名。毕竟当年萧明台也未在明面上置侯府于死地。
虽然西川已经舍弃了白松玉这个名字,不在乎这个名字下的荣辱了...
余然眨眼神游的功夫,大家便都散了。
他想追上太子说几句话,柳凭风拦住了他.。景王经他身边时深深地盯着余然瞧了一会,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余然浑身一激灵,数着日子他大概还能活上个十天。
他看景王的眼神,他可不觉得萧知柯之前是在诏狱里和自己开玩笑。
柳凭风说:“太子的车辇不回东宫,我亲自送你回去。”
余然有些愣地问他:“他去哪?”
“寺庙。”
余然紧张地张了张口,没有再往下问了。
.......
萧知临这几日早出晚归,也是有缘由的。他来寻西川,自然是因为西川对他有用,
扳到景王这件事算简单,可难就难在扳到景王之后。
萧知柯失势之后,雁城由谁接管,北边的蛮族虎视眈眈又该如何。萧明台多疑妒权吗,朝中多年重文轻武,是在是没有可以用的武将。
而要扳到景王的关键,便不可让他回到北边重掌军权,
眼下入夏了还好,等到了入秋时分,陛下估计要下旨让景王回去镇守边境了。
西川和萧知临商量着,不如待到来年开春时再发难。蛮族冬季必然骚扰边境,景王为了维护战功必然如从前一般。兵部尚书王闻景已死,金陵中只要牢牢控制住火器,此战除了能消耗景王的兵力与财力,还能蹉了蛮族的锐气。
清净的院子里,玉兰树上的叶子郁郁葱葱。西川在树下放了两把椅子乘凉,手边的桌子摆着棋盘和茶水,他给太子斟了一壶茶。
萧知临喝着茶水,犹豫着迟则生变。
雁城之外的蛮族都懂得在夏季里养精蓄锐,等到了冬天再宰羊吃肉,
何况是萧知柯,他是猛虎也是毒蛇,如若不一举拿下,他势必会挟着毒牙卷土重来。
西川摩挲着手里的茶杯,这些他心里都清楚。他还知道萧知柯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和正统出生的太子不同,若将他逼入穷巷,他恐怕会狗急跳墙。
弑父杀兄的路,萧明台已经替他走过一遍了。
再走一遍,亦无伤大雅。
西川玩味地抿了抿嘴角,茶水沾到了他的唇上。他见萧知临还在踌躇不定,便道:“殿下要做的事,心里所想,谁也不能告诉。”
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萧知临,“天不能知道,我也不能知道。”
太子慎重地点了点头,西川送他到了院门口。
曲径通幽,很少有人知道香火鼎盛的钟鸣寺后还有一个清净的院,也很少人会从大道误入歧途。路摆在萧知临面前,怎么选由他定。
西川置身事外,只是远远地看着人越走越远,
窗竹开垦出了两垄田种瓜果蔬菜,是西川这些日子打发时间用的。屋里有听泉准备的些书只是西川用来拿来摆架子的,入夜后西川会提着灯笼,去找慧安下棋。
这几日深夜回来后,他还会在院里练剑。
夜风寂静,这双搅动风云的手拿起剑,依旧剑锋凌厉,势如破竹。
耳畔传来均匀的脚步声,西川心念一动,剑尖指向来人的咽喉只留一分余地,轻易便可要了人的性命。
“好久...不见先生练剑了。”听泉低头瞧着直取自己命门的一剑,他有些诧异,因为西川已经很久不练剑了。
成了西川之后,他总是在忙着。忙着江南的生意,忙着豢养死士。还要在金陵中安插探子,还要不时与太子书信。他日夜殚精竭虑,想要将着千丝万缕汇成一条线。
夜色融进了眼瞳,听泉看不清西川的眼神,周围的竹喧不扰他此刻的静谧。
西川松了手,剑被收回剑鞘,“有些手生了...”
身后他方才持剑的右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