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亲(1 / 3)

楔子

尚和元年冬,京城飘飘扬扬下起鹅毛大雪。

瑞雪兆丰年,人人都说新帝登基的这场雪是祥瑞之兆。只是苦了行路的人。两个小太监在马车旁搓着手,冻得面颊泛红。

其中身量较瘦的望望宫门,道:“这样冷的天赶路,皇后娘娘金尊玉贵之体,如何受得了?”

“她算哪门子皇后娘娘?不是还没册封么?”另一个矮胖的哼了一声,“如今被罚去灵泉寺,不知还有没有出头之日。”

“她不是自请离宫入寺的?”

“自请离宫又如何?被罚去又如何?天家这些弯弯绕绕,不过是为了留个体面罢了。”胖太监瞥一眼四周,压低声音,“我可听说,她在风尘之地待了许多年,这等出身,想必圣上厌弃了她也是早晚的事。”

瘦太监急道:“慎言!慎言!”

话音刚落,宫门中走出一名年轻女子,左右跟着两名清秀利落的丫鬟,除此之外没有旁人伺候。

两个小太监没见过新皇后,一边行礼一边忍不住偷看。那女子穿一身雪白披风,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身段袅袅,单薄轻盈,在雪地中款款走来,恍若仙人。

她回头望一眼宫门,抑住声音中的怅然,道:“木槿,木棉,我们上路吧。”

两个小太监轮流赶车,午时行至城门,被一辆墨色马车拦下。

马车上走下一人,身着锦袍,衣着打扮像个普通世家公子,小太监却一眼认出,慌忙扑倒在地行礼,“皇上万安。”

他俩在宫中身份极低极微,初来乍到默默无闻,突然奉命送皇后娘娘出宫去京外寺院清修,本以为是趟晦气差事,旁人都不愿插手才落到自己头上,没想到圣上亲自来了。两人一时心下惶恐,摸不准圣上的心思,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皇上挥挥手让他们起来,走到女子的马车前,却不拉开帘子。车内也无人说话。

一时静默。大雪无声落下,将墨色马车染成白头。

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两个小太监听不到,“日和,你就不能……拿我当楚知非吗?”

过了一会儿,车里传来声音:“大雪天路难行,我该接着赶路了,皇上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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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平三十一年的春天来得早,二月初京城已开满了花,春风一吹,一树如雪的杏花纷纷扬扬落下,落进江府院子里。

江家颇为传统,女儿结婚要奉父母之命,规规矩矩呆在屏风后的内室,不见来人,由江大人和江夫人坐在正堂,一板一眼与客人攀谈。

江家又不那么传统,屏风悄悄留了一条缝,江日和身子往前挨着,透过那条缝打量着来客。

今日上门提亲的是太常寺少卿家的长子,约莫二十出头,长得颇为清秀,人也规矩,话不多,一动不动地坐一旁听父亲和江大人说话。

一时送走客人,江大人和江夫人忙忙转到屏风后来,问女儿觉得怎么样。

日和还没开口,江夫人一把递来几卷文稿,先说道:“我觉得不可。这小子不仅长相差了点,还对自己诗文颇为自得,敢拿出来让你父亲指点指点。我方才看了一眼,和儿你十岁时给舅家弟弟编的童谣都比他作的工整些。”

江夫人一向嘴上不饶人,听得木槿木棉两个丫鬟都笑了。

日和抿嘴笑着不说话,江大人见状,在一旁微笑说:“既然如此便算了,来日我去婉拒了常少卿。”

自从江日和年过十四,这一年多来江家门槛几乎要被提亲的人踏烂。不看相貌不看性情,单是“首辅独女”的出身就足够官家公子前赴后继,甚至不少家世稍清贫些的暗示愿意入赘。

当朝内阁首辅江执,字图南,出身江右名门,少有大才,十六岁登进士,如今官居文臣之首也还不到不惑之年。

首辅是个风口浪尖上的位置,位高权重则长居不易,朝中同僚却无不称赞江图南配得上“光风霁月”四个字,事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中不愧于己心。更难得的是位高却不自傲,无论待贩夫走卒还是家奴婢女都温和有礼。

江首辅唯一会被时人嚼两句闲话的只有子嗣。江执与夫人年少相识,江夫人薛青遥出身不高,是七品知县之女,两人成婚多年只生了一个女儿,江执却不纳妾室不收通房。迂腐之士责他无后,让江家这一脉香火断绝,大多数人却认为他情深意重,引为美谈,甚至在京城文人中带起一股与发妻恩爱长久之风,宠妾灭妻或沉迷烟街柳巷致使家宅不宁的,则被认为不堪配文士之名。

正因如此,江家夫妇对女儿的婚事表面上替她做主,实则十分尊重她自己的心意,每当有客人来提亲,就让女儿在玉屏风后仔细观察。如果对方公子未至,只带来画像,一家人则会在客人走后凑在一起评头论足一番,尤其是薛青遥说话百无禁忌,经常说到日和害羞低头为止。

午饭有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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