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地笑看着别人的伤疤,有的助纣为虐拍手叫好,有的轻描淡写地显示一下自己的善良,可是没有一个人会站出来,向施暴者说,你不该这样。没有一个人,向遍体鳞伤的人伸出手,他们只是一言一语地,让她独自在深渊中绝望地挣扎。
耳边似乎又扬起了猎猎的风,极速的下坠感突如其来,挥之不去。
绝望又一次袭上心头,她睁开眼,只能看见蔚蓝天空中刺目的阳光,那样耀眼又那样温暖,似乎只要伸出手就能触到。
太阳、太阳,就在天上。
要拉住阳光,要留在人间。
聂欢伸出手,就像坠楼时那样,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手触到实物的那一刻,聂欢突然回过神来,眼前不是高耸的教学楼,只有被污垢沾染的白色袖口和呜咽瘦弱的少年。
她再一次跳进了那深渊,哪怕自己仍处于泥沼之中。
似是对殴打的突然消失感到奇怪,少年小心翼翼地松开护着头的手,慢慢抬眼看向聂欢。
那是一双如孩童般清澈的眸子,委屈和愤怒尚未完全褪去,其中又添了几分疑惑和戒备,被这样的一双眼睛望着,聂欢心里不由得一软,正准备离开的身子也顿了顿。
“小娘子……认识这小子?”领头的混混见聂欢穿着打扮不似平头百姓,只好悻悻地收起了沾着血的铁钳,语气也不复方才的嚣张。
聂欢抬起头看向他们,毫无疑问,但凡她此刻说一句不相识,等她离开,这帮人马上就会再围上来继续欺辱这少年。
白色的衣角沾了些泥点,和校服衬衫上的脚印是那样相似。
聂欢轻轻地将那少年拉起来,转而辞色俱厉地对着众人:“好大的胆子,武安侯府的人,你们也敢碰?”
这句话显然将围着的人全都震慑住了,武安侯虽已致仕,但侯府这个名号还是响当当的,拿出去吓唬些平头百姓那是绰绰有余。
聂欢半刻不敢犹豫,马上拉着少年进了府门,若让侯爷和夫人知道了她在侯府大门前救下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子,他们定要来问个究竟,眼下趁着消息还没传开,应当快些给他上药才是。
聂欢一路带着少年到了客房,将他安置在榻上,正准备掀起他的袖口上药时,颦烟却急急地拦住了聂欢,“小姐,这人虽是个傻的,但毕竟,毕竟是个男子……”
聂欢这才猛然回过神来,是了,现在是在封建社会,男女之防仍十分严格,这少年作为外男,聂欢同他共处一室已是不合规矩,更别说是亲手给他上药,这要是给侯府的人抓到,后果不堪设想。
聂欢皱了皱眉,“是我思虑不周了,颦烟,你去请大夫来吧。所幸不是什么重伤,应当没什么大问题的,我方才……是有些着急了。”最后一句话聂欢的声音陡然放低,就像是在喃喃自语一样。
聂欢正想起身,可是颦烟出门的声音不知怎的刺激到了少年,他紧紧攥住聂欢的衣角,呼吸急促,身体也不住地发抖,“阿娘!阿肆……阿肆会听话的,阿娘不要走,不要让阿肆一个人在房间里,太黑了……阿肆什么都看不见,阿肆什么都看不见……”
少年清澈的眼睛没有了焦点,他像是陷入了痛苦的记忆无法挣脱,只是一个劲的求他阿娘别离开,拉着聂欢的衣角死死不放。
聂欢看着眼前惊惶无助的少年,轻轻拍了拍他蜷曲的背,“阿肆,你叫阿肆对不对?”她温柔地擦去他眼角的泪水,将少年散落的头发拢到耳后,就像一个姐姐对弟弟做的那样,“我不走,就在这里陪着阿肆,好不好?”
少年绷紧的腰背在聂欢温柔的语气里逐渐放松下来,他轻轻靠着聂欢的胳膊,露出颈侧,就像是一只小狗面对它最信赖的主人一样。
就连聂欢自己也不清楚,穿越后一直恪守规矩生怕踏错一步的她,为什么会愿意救下一个素不相识的少年,但每当她看到阿肆那澄澈的眸子时,她就明白了,她从深渊中拉出来的人,不只有阿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