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在回忆中软化,她叹了一口浊气,声线有些沙哑:“怎地不记得,你说日后长大了,一定把胡掳打得屁滚尿流,让大齐的女儿再不受远嫁之苦。”
淳安大长公主当初与雄据河西的平西王联姻,盖因兀目人南侵,朝廷防御压力极大,需要河西出兵相助,为示诚意,只好将元嫡公主嫁给平西王闻人鸣。
“则之志,今日未改也。”谢则目光坚定的说道,“所以还请姑母如实相告。”
淳安大长公主目光在谢则身上逡巡了几个来回,终是松口道:“是他的母亲。本来是一桩丑闻,叫我如何说得出口。”
谢则点点头,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下该轮到淳安大长公主惊了,她好奇的问道:“你不惊讶?”
谢则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河西若没有动静,则才更惊讶些。”
淳安大长公主犹疑的看着谢则,这个多年前大齐赫赫有名的神童,谢老太傅钟爱一生的孙儿,不知作何反应。
谢则开门见山的说道:“姑母今日前来,定然查到了那杨氏在谢府里,当初我那愣头青一样的傻弟弟北上南归的事儿,河西不可能没听到风声。只是犹如姑母此刻的心境一样,则也诚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淳安大长公主心下明白,这是谢则问河西要个保证,只要河西给得出谢则满意的筹码,谢则才会答应医治她的孙儿。
淳安大长公主从锦囊中拿出一道银青色正面阳刻“闻人”二字,反面雕着踏火麒麟的令牌来递给谢则道:“河西将会是谢氏最后一道屏障,如何?”
谢则接过淳安大长公主的令牌,拱手道:“则敢不从命?!只是杨府子嗣的消息还需要保密。”
闻人凌不安的拉了拉淳安大长公主的衣袖道:“祖母?”那可是闻人家的银青令,仅次于紫金令,河西之地的子民见银青令如见平西王妃或平西王世子,银青令出,河西莫不从命。
淳安大长公主爱怜的摸了摸闻人凌的头道:“无妨,谢府知晓分寸。”
二人说完话,遂出了书房,刚刚谢则的一番话,道出了不少信息,其中最重要的是,她孙儿的遭遇并非偶然。
淳安大长公主猛然抬头,看着前面滚滚转动的素舆哑然失声,不愧是谢府最聪慧的子孙。权势滔天如平西王府尚不能保全子孙。坐拥天下的齐室尚不能保全子孙。谢府这种股肱臣家,子孙仅仅是瘸了一条腿,可见一斑。
她透过谢则仿佛看到了一张织在大齐上空的弥天大网,到底心思缜密到了何种地步,在众人还无所察觉的时候,竟有人聪慧到见招拆招,齐室太子暴毙案,国医圣手杨氏被抄家,河西平西王府世孙被人下蛊,桩桩件件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令人不得不胆寒,谢则却早早跳脱出来,冷静的观察着这一切。
淳安大长公主停住脚步对孙儿说:“谢府子孙都是人中龙凤,你要多多与他们亲近。”如果世间尚有一处安歇之地,那便是谢则庇护下的谢府,看来她的孙儿要在谢府好好修养一段时日了。
等傍晚的时候,寿宴撤下,宾客散去,淳安大长公主与则钊二兄弟、杨氏姑侄才又悄悄的会谈了一番。
大家大致商定,平西王世孙要在临安养病,名义上是下榻在长丽圃,实则秘密敲定将住在谢家。
翌日,谢家大爷谢则以腿病犯了为由,领着大房的妾室家小去往城外的玉清观建道场打醮斋戒,潜心修行,归期不定。
谢霁先前只知道闻人凌身边养着大蛊师,未料闻人凌从小就深受蛊毒侵扰,一时心下感叹不已。
自此,谢府四周悄悄围满了来自河西的暗卫。
闻人凌治病之余,也跟着谢霁等人一起读书习字。
谢霁纳罕,闻人凌不是瞎了吗?盲人怎么练字?
闻人凌似是有所察觉道:“我只是见不得强光而已,又不是真的瞎。日后你们读书的声音小些吧,吵得人脑壳疼。”
杨昉一噎,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见他双眼前蒙着厚厚的玄绫,以为他五感消退的厉害,又不好过分刺激他,怕他看不清书上的字,故意念得大声些,好让他心里记下,反倒惹了他的嘲讽。
杨昉双手摊开一本书,故意在闻人凌面前悄悄的挥了挥,看看他有什么反应,结果是没什么反应,杨昉当即认定这小世孙是故作坚强,要不是有姑母看着,杨昉真的想在给姑母打下手的时候,悄悄扎一扎这小世孙的嘴巴,叫他嘴硬。
谢霁与杨昉本就是天资聪颖的孩子,一天天的比着给蒋夫子上书,蒋夫子给二人讲书的进度远超寻常孩童。
只是闻人凌也不是寻常人,今年他眼力衰退的厉害,没怎么读书,由是如此他之前的读书进度仍是在谢杨之前,见谢杨聪慧至此,闻人凌感受到了淡淡的危机感。
一日,他坚定的对谢霁说道:“我一定比你强!”
谢霁挑了挑眉道:“嗯,那又如何?”
“我比你强,你不生气吗?”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