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谢霁身后左右打赏前来道喜的人。
谢霁一抬头,正巧看到谢哲从人堆里挤出来。
如果没有谢霁,今日的风光便都是谢哲的,连中小三元,少年英才,春风得意。
可惜没有如果,因为有比他更亮眼的存在,如今谢哲哪怕有些沾沾自喜,但看了神态沉稳自若的谢霁一眼,他生生将翘起的嘴角往下压了压,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够淡定,生怕自己在谢霁面前落了下风,失了体面。
周围的两浙转运使考生还在起哄说着东谢府比不上西谢府人才风流。
谢哲眼角微微一动,冲谢霁拱了拱手,谢霁虚虚回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谢哲身旁的好友不甚开心的说道:“哼!有什么啊!看他傲的。”
伏青将最后一把喜钱抛完道:“也没什么的,我家公子指数之年便中了两浙转运使司的案首。”他将双手往胸前一搭继续道,“不像有些人,白长岁数不长学问,怎么都比不过我家公子,哎,这就是命吧。”
两浙转运使司的考生笑道:“要说东谢府还挺有先见之明的,早早把老太傅逐出家门,老太傅落籍汴京,这样他们的心肝宝贝的后代才能捞个临安府头名风光风光。”
谢哲刚欲搭话便有临安府的同窗暗止住他,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值得,寄籍之人的酸言酸语不必理会,在临安府谁还能盖过东谢府的风头去。”
临安府其他考生附和道:“也是,科举取士本来就是凭籍地赋税情况制定录取名额,转运使司为组织童试花费的银两还不是我们两浙漕司出的,依旧是我们两浙的钱啊,钱花了,尽养出一堆贪心不足的白眼狼来。”
此人话语过于尖酸刻薄,转运使司出身的考生自然不服气,气氛当即剑拔弩张起来。
谢霁看了一眼挡了路的两伙人,撩开车帘说道:“诸位借光,行个方便。”
两拨人互不相让,仿佛谁先退一步谁就输了阵一样。
谢霁的马车逡巡不前,他淡淡笑了一下说道:“诸位互不相让,难不成是不满谢某的案首之名。若可以的话,我们可以诗文相对,再比一场,令诸位都比的酣畅淋漓,如何?”
有一位临安府的考生听了谢霁的话之后刚想出列,便被他的同窗拉扯住了,那同窗在他耳边低语道:“别犯傻,连谢哲的文章在他面前都被衬的失了许多光彩,你还能比得过谢哲?况且,谢霁素有诗名,数次因诗名满临安,与他比诗等于自取其辱。”
那考生急道:“你看他嚣张轻狂的样子,全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在临安府有他张狂的份吗?”
同窗刷的一声甩开手中的折扇,以扇抵唇道:“他确实有这个本事,你此次院试名列第十五名,你会把排在你之后的人放在眼里吗?”
那名想出头的临安府考生向来心高气傲,听同窗这么一说,当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遂开口说道:“难道任由他如此?”
他同窗继续劝道:“我倒觉得没什么,西谢府盛产聪明人,人家谢霁只是比较稳,也并未被那群寄籍科考落第之人所裹挟,小小年纪就如此沉稳,难能可贵,况且依他之才,必不会止步于此,将来科甲及第,同朝为官,眼下这点争执又算什么,不好现在就将人得罪死了,免得日后尴尬。”
那考生听同窗说到“科甲及第”时,便忍不住心思一荡,舒坦至极。本来他就想与谢霁比试一番,因为在学堂里,他和谢哲总是相差一点点,这次谢哲名在案首,而他只得区区十五名,不甘心的紧。只要他想办法赢谢霁一次,才能补回心中这份失落的空缺。万万没有想以后会怎么样,如今听同窗这么一劝,他心中的郁气疏解了不少,理智归笼。
他清了清嗓子,并未搭话,直接转身走了,谢霁都不屑的蝇营狗苟,他也一定不屑。
如果说是谢哲提出与人比诗,那肯定应答者众。谢霁的话,聪明人只会不动声色的让路,不会自取其辱。脑子稍微不灵活的,也被理智一点儿的同窗拉住。
不多会儿,谢霁的马车前被让出一条可供马车行走的路。
谢霁看了看畅通无阻的行道心里感叹道:一句话万迹人踪灭啊!
当然也有临安府考生在谢霁马车刚刚行过之后才优越感十足的说道:“两浙转运使司的童试案首又如何?比我们临安府本籍考生的文章都要好又如何?他是转运使司童试考出来的,注定没有资格进临安府的府学!”
谢霁倒是在马车里听到了这句酸言酸语,并不置可否。
正当谢霁的马车要走出学政驻扎衙门所在的玄武大道时,他的马车又被人从后面追上拦下。
那差役恭敬道:“还请谢相公留步,学政大人有请。”
众士子哗然!这是例来没有过的事儿!只有学生登门拜访大宗师的份,哪有大宗师上赶着留人的份!
谢霁当即跳下马车,在众士子肃穆又艳羡的目光中跟随差役单独面见大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