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宣德王府,宣德王李承邺正在拿着银剪子修建盆栽。
李酽快步走来,屏退左右,神色严肃地说:“老五今日去了万佛寺,说是陪九公主去礼佛。”
李承邺的神色立刻严肃了许多:“他在寺里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没有。”李酽摇头,“老五似是极不情愿作陪,倒是那个九公主,绕着圈地,又看又问。”
“她问了什么?”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可是她摸了佛像。”
李承邺本来已经敛眸深思,闻言立刻睁大了眼睛:“她摸了铜像?”
李酽沉重点头。
李承邺沉吟了好一会,才道:“九公主前些天搬了那么多铜钱进宫,如今又去了万佛寺……就怕他们去万佛寺,不是偶然。”
他说:“同昌那边要即刻收拾,一有风吹草动,不必汇报,即刻关掉,以免走漏了风声。”
李酽撇撇嘴:“要我说,就该把老五给做了,省得他碍事。”
“这里是上京,不是西境。”李承邺露出微笑,看到李酽耷拉下去的嘴角,又补充道,“不过,这里是上京,就要用上京的法子。”
李酽“哦”了一声,眼睛亮了起来。
夜色已深,李承邺还在看书。
铃铛今日吐血,到底还是伤了心脉,太阳刚一落山,她就开始难受,因此只是草草用了几口斋饭,就服药睡去了。作为她的未婚夫,李承鄞就住在她隔壁,本想读一会书再休息,却忽然听到隔壁喧闹起来。
他走出房间,问道:“怎么了?”
永娘正在指挥下人,见是太子殿下,立刻行礼,解释道:“公主醒了,想吃点东西,婢子正命人去做。”
李承鄞点点头,随口问了一句:“派得谁去?”
永娘答道:“回殿下,是殿下身边的婵儿。”
李承鄞的脚步停住了。
他睫毛扑扇了一下,道:“那做好之后,就让她赶快吃完,早些就寝。”
婵儿……
李承鄞想着,回到房间,继续看书。
婵儿很快就提着食盒走了过来,李承鄞将她截住,揭开盒盖,忽然笑了:“是银耳红枣羹?”
婵儿笑着回答:“是的,永娘说公主爱喝煮得烂烂的枣茶,所以婵儿就去多煮了一会。”
那碗甜羹枣香扑鼻,李承鄞不由得食指大动,拿起勺子道:“这碗倒是香甜,让我尝尝。”
婵儿阻挡不及,眼见他就着碗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嫌弃:“这也太甜了,甜腻腻的,也就那西境的野蛮女子当个宝,你送进去吧。”
永娘和婵儿同时张了张嘴。
为怕积食,婵儿就只做了一碗。如今被李承鄞喝过,就成了剩饭。给公主吃剩饭?可那边公主已经饿了,再做一碗的话……
李承鄞看她们神色僵硬,不由得皱眉:“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尝一口怎么了?还不快送进去!”
永娘只好硬着头皮,一进去就下跪认错:“请公主赐婢子死罪。”
好在铃铛脾气不错,没计较李承鄞的无礼,只是默不作声地吃了宵夜,迷迷糊糊准备再次入睡。李承鄞则掐着时间,又熬了一会——若是有毒,也该毒发了。
他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宽衣解带,宫中曹公公却忽然来到万佛寺,传太子殿下即刻前往承仪殿见驾。李承鄞不敢怠慢,陪笑道:“公公暂且静候片刻,待承鄞换身衣服就来。”
他进了内室,立刻联系一直守在附近的顾剑:“表哥,稍等我会派裴照过来,这段时间里,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
顾剑点头,眼神闪烁了一下。
李承鄞利用小梅姑娘把假铜钱的事捅到皇帝面前,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这次他终究也没说话,就像在西境一样。
夜色越发深沉,巡逻的卫兵也开始倦怠。可就在这时,太子和九公主居住的那一排偏房,却忽然冒出滔天大火。
永娘被一阵浓烟熏得喘不过气,烟雾缭绕之间,她发现自己已经看不清了东西——不是她已经失去了视力,而是烟雾太过于浓烈,她已经完全看不清东西了。
一片浓烟中,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只见一道白影闪过,永娘便失去了意识。
顾剑托了一下永娘,连忙去看铃铛的状态。小姑娘脸都紫了,鲜血顺着嘴角淌下来,积在锁骨凹陷处积了一汪,又顺着惨白发紫的身体淌到床单上。顾剑连忙一手抱铃铛,一手托永娘,顶着不停掉落的火焰向外冲。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两个人运出来。万佛寺已经大乱,他犹豫了一下,最后将永娘放在地上,抱着铃铛,运起轻功,以最快速度赶到郎神医家。
他已经利用了小枫,差点活活把小枫逼死,如今李承鄞已经人性尽失,要将铃铛留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