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车的时候,李承鄞叫醒了铃铛:“别睡了,等会下车被冷风一冲,又该生病了。”
他帮迷糊着打哈欠的铃铛带好帽子,又带好围巾。司机已经帮他打开车门,放好了轮椅。小姑娘缩在毛茸茸的风帽领子里面,下半张脸被围巾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李承鄞也同样带着帽子和黑色口罩,把自己的脸藏好。
可能是年纪小功课又紧张,铃铛的身体状态比同班同学差一大截。她不太容易病,但是一生病就容易一病不起。她是病不起,李承鄞则是不敢露脸。他刚刚夺冠,又是小王子,一旦被拍到,对两个人都不利。
她还犯困,迷迷糊糊地打哈欠,配上毛茸茸的衣服,李承鄞觉得她像一团北极狐。不过也对,梅家亲生的一家四口,可不就是一窝狐狸吗?虽然品种有待商榷,但是狐狸血统是实打实的。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直乐,有一搭没一搭和铃铛聊着天。
元宵节的灯会很热闹,四处流光溢彩。铃铛对灯完全不感兴趣,但是她对周围那些充气的跳跳床、儿童乐园,对于路边套圈的,射箭的,打气球的小摊,还有各种各样卖小吃的,卖小玩具和小首饰的摊位极其感兴趣。
但是现在她的手明显不太方便,小姑娘望着小吃摊,好多次都没敢开口。一旦开口不就意味着要让李承鄞喂她吗?
李承鄞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视线,于是笑着对她说:“你等一下,我去买。”
“别去了。”铃铛只是摇头,“天怪冷的,我不想摘围巾。”
李承鄞看看她,又看看街边的小摊。神色晦暗地轻轻呼出一口气。
不想摘围巾是假,不想让他喂才是真吧。
她似乎很不喜欢和男生有什么比较亲密的接触。
就在李承鄞满腹心事的时候,铃铛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她兴奋地挥舞着包成萝卜的手,连声呼唤李承鄞:“狗哥狗哥,咱们去那边看耳环!”
李承鄞不由得无语:“怎么又开始叫我狗哥了?”
铃铛“嘿嘿”地陪着笑:“五哥,去嘛去嘛。”
李承鄞强忍住嘴角上扬的冲动,看了一眼她指的那摊子,脸上不由得露出嫌弃:“这种东西你也看得上啊,别看了,我们去专柜买。”
李承鄞看到铃铛的脸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咱就是说,出来逛庙会去什么专柜啊?”铃铛挑眉,“逛庙会,当然要往接地气的地方钻啊。”
彳亍口巴。
李承鄞认命地推着她往前走,去看荧光棒、跳跳蛙、做工粗糙的奥特曼,还有巴啦啦小魔仙变身魔法棒。
铃铛笑嘻嘻地和他开玩笑:“你要不要也打个耳洞?”
“我是男人,哪有男人打耳洞的。”李承鄞回答。
铃铛反驳:“男人怎么了,我爸爸哥哥爷爷就都有。”
李承鄞看了她一眼,在心里嘀咕,你是丹族人,丹族无论男女老少皆穿耳,小孩子满月先打耳洞再办酒,这样的习俗,他这种在京城长大的人是怎么能比的呢?
别的不说,他今天晚上敢打耳洞,明天各种小报的头条就会报道出来,然后被冠以叛逆王子,失格王子的名头,趁机把他的父母再骂一遍。
骂他的父皇不要紧,反正父皇的名声已经够烂了;但是骂他的妈妈的话,他不允许,妈妈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陪着父皇一起挨骂?
察觉到李承鄞的情绪不对,铃铛忽然欢快地笑了起来:“狗哥狗哥,前面是不是有套圈的,你给我套一只兔子回来怎么样?”
李承鄞拍了一下她的头:“说了多少遍,不准叫狗哥。”
铃铛仍然笑嘻嘻:“好的狗哥,是的狗哥。”
李承鄞作势就要抬手。
铃铛立刻改了口:“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五哥。”
一笑一闹之间,李承鄞已经把父皇和名声抛诸脑后。他推着铃铛的轮椅,两个人凑到一起研究去套哪个摊子,一不留神,差点被开着玩具小车的小朋友撞到。轮椅简直是开路利器,虽然庙会上人山人海,但是一看到一个大男孩推着轮椅出来,轮椅上是更小的孩子,人们都会不自觉让开路。
铃铛伸长了脖子四处看,前面有个小摊,一群小孩子围着打气球。她不由得笑了,揶揄李承鄞道:“未来的世界冠军,去给他们露一手呗。”
“我去陪他们打气球,就太欺负人了。”李承鄞推着轮椅慢慢向前走,“专业运动员都是用子弹堆出来的,一天用掉的子弹会比很多人一辈子见过的都多,一年至少大几万颗吧。每天就在不停地练上膛、瞄准、保持、憋气、射击。除去这些技术性的问题,队里面还有每天要练的体能和核心力量。”
“不过……”他顿了顿,露出笑容,“我很欢这种感觉,只要拔枪射击,奖牌就是我的。用绝对的实力碾压别人,这种感觉真好。”
铃铛跟着他笑:“你这就是老天爷追着喂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