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腔真诚冲他道了声谢,而后开门下车。
车门打开,雨滴撞在地上,溅起来小腿高的水珠。
温青唯的平底鞋眼瞧逃不过泡水的命运,干脆没什么顾及,撑了伞下车来,正回身要关门,按住车门只剩下半掌宽时,从里侧陡然遇到股阻力,将车门又推开了来。
“等等,”陈颂深自车里探身,嗓音落在雨声中,教人听不太清,“送你一程。”
这样的深夜要送她归家?
原谅温青唯满脑子歪念头,只看他迈着长腿下车,她捏着伞柄的掌心便不自觉微紧了紧。
可直到被陈颂深抬手接过伞,她怔怔地随他一道转过身来,看到对面雨夜飘摇的路灯下,披着雨衣走出来几个人高马大的男生,手里各抬了一箱酒,她才反应过来他的用意。
“谢谢。”
温青唯嗓音略显惭愧,雨点打在伞面嗡嗡作响,陈颂深没应声,抬了抬握伞的手示意她带路。
女孩子的遮阳伞能有多大,巴掌大的地方,两个人走在底下简直捉襟见肘,更不用说陈颂深那样高的个子,为了迁就温青唯的身高,未免使她无效打伞,他需要略低着头。
温青唯只眼角余光瞥见歪斜的伞沿,猜想他半面大抵正淋着雨,于是只好默默往他那边靠。
说不清有没有私心作祟,直靠到手臂紧挨着手臂,他沾湿的裤脚,行走间扫过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和脚踝,她垂落的手臂,触碰到男人略带凉意的衬衫布料,实在没办法再近。
温青唯眼睫低垂着眨了眨。
喧闹又寂静的雨夜,街道上空无一人,风从伞沿下涌进来,周旋着穿过两人身边。
大抵因陈颂深略低头靠得近,温青唯嗅到身旁男人略带酒气的气息,杂糅在风中,灼热又冷冽的奇异感觉。
身后几人听来张扬半醉的谈笑声越来越近,最后竟真的和她住同一栋楼,等电梯时几个男生搬着酒也到了,他们身上的酒气,浓烈得有些熏人,也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
温青唯才发现,原来人和人身上的酒气,闻起来都是不一样的。
夜深时分的公寓大堂只剩下灯光,陈颂深淋了半身雨,站在那里也不显狼狈,周身清凌凌无端带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压根儿无需多余言语,几人进来后,原本旁若无人的调笑声便渐渐消停了下去。
最后男生们自觉等了下一班电梯。
陈颂深送温青唯上楼,直送到她房间门前止步,走廊接连亮起的声控灯,照出地上两排整齐的水脚印。
她低头从包里翻找钥匙时无意中瞧见,倒霎时没忍住忽地笑出来,目光垂下去,落在他已全部湿透的裤脚,和想必也灌满雨水的皮鞋上,那鞋应该很贵吧,这下怕是要报废了……
“您要不要进来换双鞋?”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温青唯站在她的单身公寓门口,冲一个男人发出了进门的邀请。
身后的房门敞开条缝隙,屋里没开灯,教人看着好似条意味不明的分界线,她侧身立着,回眸来看他时,眉眼被头顶灯光遮出道浅浅的阴影,看不清,太容易让人产生非分之想。
陈颂深垂眸正拨沾湿的领口,闻言撩起眼皮瞧她,却忽地弯唇笑了,“你家里怎么会有男人的鞋?”
“唔……”温青唯冷不防倒教他噎了下,脸上怔怔地升腾起一阵热,拧眉分辨:“我是说我有拖鞋!”
“干净的、女士、拖鞋。”
特别把中间两个字强调了声,他是头一个被她邀请的客人。
陈颂深今日大抵当真是喝了不少酒,酒精灼烧了冷淡,教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怀,垂眸轻笑间,牵引着胸膛微微震颤,瞧再逗下去她恐怕就要恼羞成怒,才淡笑说:“进去吧。”
他转身便打算走了,身后门里亮起灯,却紧随其后一阵翻箱倒柜声。
温青唯躬身从鞋柜里找出双白色短兔绒拖鞋,到底锲而不舍地拿着追出来几步,递给他,“穿着湿的鞋容易生病,您哪怕上车再换,临时将就一下吧,总比穿着湿鞋舒服些。”
她伸着手,直直塞到他手边,瞧他没接,又补充句:“这是新的,没人穿过。”
陈颂深看得见上头还没摘的吊牌。
片刻没接的原因只是那秀气、窄底的鞋子,看着比他的手掌也长不了多少,她的鞋子,教他怎么穿?
可到底还是接了,提在手上像提拎了两只白兔子
温青唯回了屋,却不急着洗漱休息,踱步到另侧窗户玻璃边等了会儿,底下便出现了陈颂深撑着伞的背影,她一路瞧着,直送他走过拐角那盏路灯,彻底看不见了,总算作罢,收回视线。
这晚上睡前用了回眼药水,终于想起拿起手机看时间,才惊奇地发现,竟已经凌晨1点多钟!
陈颂深等了她,那么久吗?
她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倘或没有这场扰人清梦的雨,兴许等她自然醒来,都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