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张颖刚跟医生取完药回来,站到门口便听见屋里人的话。
她一时间进退两难,没办法身后还跟着剧组的工作人员,不好教人听见温青唯的更多私事,只好硬着头皮冲里头唤了声,“温老师,剧组送来了你的衣服,咱们先把戏服换下来吧。”
有人来,椅子上的温青唯迅速回过神,极轻地抽了下鼻尖,冲外头如常唤了声:“进来吧。”
张颖带着那位工作人员进去,经过陈颂深身边,抬头望眼男人深邃的轮廓,低声提醒句:“陈先生……”
“我在外面等你。”
陈颂深眼里只倒映着女人泪痕斑驳的侧脸,他简短留下话,便转身提步走了出去。
午后的医院人来人往,光线透过玻璃斑驳地照在墙上,也教人想起女人哭花的那张脸,陈颂深站在门边并未走远,习惯性地想抽根烟,手伸到口袋里,摸着那微凉的铁盒,却又并没拿出来。
屋里那人,原先也曾满怀爱意地跟他说:“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现在,却大概只有经过的护士会出声儿,提醒他这是医院,禁烟区域。
手放在口袋里,粗粝的指腹摩挲着那方银质的小铁盒,一遍又一遍,陈颂深脑海中不由浮现出的声音,却都像在昨天,他总还是愿意说服自己,一切都才过去不久,一切也都还没有彻底冷却。
哪怕像是自欺欺人。
独自等了十几分钟,屋里人还没出来,倒是医务室走廊尽头,率先传来了动静。
陈颂深抬起头望去,看见来人穿着身古装长袍,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他不会不记得对方,首映礼上的那个年轻男演员,温青唯的荧幕情侣,她当着他的面,跟这个人“私奔”过。
不过真正教陈颂深抬眼的,是那人拦住了跟前经过的护士,问了句:“温青唯在哪间病房?”
对方眉眼间神情分明急切,同他初来时并没什么两样。
陈颂深看得清楚明白,眉心微动了动,站在原地看着护士报出病房号,对方便匆匆大步地往这边过来。
奔走途中,两人目光并不意外地在空中相撞,触及门口的陈颂深,对方目光立时不由得露出挑衅意味。
那是种天然的敌意。
男人之间,不会看不懂那种目光。
陈颂深看得懂,但并不愿意放在眼里,只看着对方脚下步子丝毫未停,径直便到跟前打算开门进去,才抬手捷足先登、不容人置疑地,一把捏住了那道门把手,将人截在了一步之遥。
拦住路,便没有放行的意思。
姜恕脚下步子终于停住,望向旁边的男人,迎面而来无声无息的威压,教他眉心不由得便紧皱起来。
早在那天晚上,姜恕便记起了将近1年前的那条走廊,和隐在阴影处的那个男人,那时他甫一出现,甚至不用开口,只是站在那里,就让温青唯心底那片原本波澜不兴的湖面,出现了动荡。
也是这个男人,让温青唯在毕业那天,满心欢喜地当众亲吻,如今依然念念不忘。
他凭什么?
“你如今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替温青唯决定她能够见什么人?”
“前夫?还是陌生人?”
姜恕眉心细微拧起的褶皱,甚至带着些讽刺的意味,开口便没留半分客气的余地。
那天晚上温青唯说过的话,如今都变成陈颂深的软肋,任谁都可以拿来当武器,他闻言掀起眼皮看了眼跟前年轻的男人,周身却仍旧只是冷淡到近乎漠然,片刻才问了句:
“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同事、朋友、情人、暧昧对象、还只是一厢情愿、尚未成功的追求者?
这话却大抵也说中了姜恕的软肋。
不想承认自己只是温青唯眼中最普通的同事,兴许连追求者都算不上,姜恕的牙关刹那间几不可察地微紧,没等再开口,那只被陈颂深握住的门把手,却忽地从里面拧开了来。
门打开,温青唯换好衣服站在门里,抬眼就看到两边站着,正仿佛无声对峙的男人。
姜恕的出现,短短时间,已引得许多医院的小护士侧目,甚至有人在拿手机拍。
温青唯不想入镜,下意识又往门里退了半步,带上墨镜,而后并不掩藏自己的厚此薄彼,只扫了两侧一眼,就将余下的所有目光,全挪给了额上还冒着细汗的姜恕,问他来做什么?
他还穿着戏服,想必还没有收工,姜恕望见温青唯绯红的左眼,只忍不住眉头皱得很紧。
“听说你眼睛受伤了,我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还好吗?”
但温青唯说自己没事。
她并不想在医院这种大庭广众之下久留,带着口罩没什么大碍地摇了摇头,便只催姜恕尽快回剧组。
姜恕望着尤不能放心,余光里框着她身后男人露出的半边身影,索性提出:“那我晚点再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