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花鸟屏风便由那桌上旁若无人的舌根,清晰传到耳朵里。
“你不想想,不把人弄走,他回来在京城这片儿,能抬得起头?”
这掺杂着烟雾的含糊话音才落,屋里就传来女人不满的轻哼,“葬礼上闹成那样子,被个老女人打得头破血流,还以为他回来是要给人颜色瞧呢,结果是为了个戏子回来,都教人低看他一眼!”
温青唯听出这道声音,竟然是那位冯小姐,那些充满贬低的话,不由得便教她朝里走了进去。
“闵家招上那煞星也是倒霉,走到今天这步,大小都称得上句家破人亡了,闵琳琳自个儿屁用没有,就知道躲,但凡她家老太太这儿没问题,陈颂深这辈子估计都只能在国外做条丧家之犬……”
“哥——”
桌对面的冯小姐突然变了脸色。
提醒的声音才出来,那道在嘈杂中被忽视的高跟鞋声,已走到冯烨的椅子边,余光中只见细白的一只手,拿起圆桌边的盘子,一秒钟停顿没有,径直劈头盖脸砸向了悠闲抽烟的冯烨。
“谁TMD找死!”
顷刻间,女人的惊呼声混杂着瓷器掉落在地的碎裂声、男人猛然从椅子里跳起的怒骂声,充斥耳边。
满目混乱不堪,冯烨胡乱擦开满脸的残羹冷炙看清眼前人,顿时暴怒发作,冲温青唯单薄的身影就挥起了手掌。
温青唯却只冷脸站在那里,眉心拧得很紧,“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老冯。”
突然传来的声音里藏着些锋利,温青唯转过来就看见屏风旁,不知什么时候到的章家兄弟。
章程只带着章睿,却教这满屋子人,突然间全都面面相觑起来,温青唯同他们并不熟,章程会出声,无非是为陈颂深,她已经没心思多余停留,回过神便自顾大步往出去。
途中同章睿擦肩而过,温青唯听见章睿走过去问冯烨,教他把刚才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没声,抬起一脚就狠踹了上去。
当下冯雪尖叫、周遭人忙拉架。
章程只站在门口动也没动,没有要管的意思,直到看她从身边经过,才在喧闹中说了声:“温小姐,有些事颂深从前没教你知道,兴许是他疏忽,不懂你对他重要,可要现在还没教你知道,那只会是不知道更好。”
温青唯停住看他一眼,却没多说什么,径直大步走了出去。
走出酒楼的那段路,她脑海中只潮水似得不断地浮现出,那时卢塞恩医院的陈颂深。
瘦到几近脱相的陈颂深,温青唯见过他小臂被利物划开,寮长到手肘的伤痕,当她的手掌触到他额角发间,那些细细密密的伤疤,多到数不过来,可在今天之前,她始终没有怀疑过来由。
她以为那都是滑雪事故导致的。
走出酒楼直到坐上车,温青唯拥堵窒闷的心口,忍不住沉沉起伏了数下,她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指停在陈颂深的电话号码上片刻,最后却将电话拨给了,已经许久不再联系的闵琳琳。
铃声响了许久才被接起。
对面开口的声音显出几分意外,却没等多问做什么,温青唯已经直接开门见山,“方便跟我见个面吗?我想知道你们家、还有闵老爷子的葬礼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闵琳琳显而易见地怔住,片刻才想起来回说:“我现在在德国,有话就在电话里讲吧。”
温青唯想说的都已提出来。
两相安静半会儿,闵琳琳终于找出头绪,“深哥没跟你讲过,闵家其实……本来不止我一个孩子。”
至少在陈颂深从洛杉矶被带回闵家时,闵振鸿膝下已有一双儿女,闵琳琳的亲哥哥,叫闵启扬。
可自打能记事起,闵琳琳便只记得大哥与二哥不合,大哥陈颂深在闵振鸿眼里有多优秀,二哥闵启扬就在他眼里有多不堪,大哥读过的书,二哥哪怕撕掉都不肯再看,念过的学校,二哥宁愿逃学也不肯去。
闵太太那时同闵振鸿吵架不断,总是声嘶力竭地说:“从你把他带回来就是错,闵启扬才是你儿子!”
明明是件众所周知的事,在闵家却好像需要无数碎裂的物品、长达数年无数句争吵去反复论证。
陈颂深不论做什么亦或者什么都不做,都像他格格不入的姓氏般,也在闵家众人间格格不入着。
高中时闵启扬跟人学会了飙车、喜欢上玩摇滚,可那样的喜欢和爱好,在闵振鸿眼里,已经跟自甘堕落的废物没有任何区别,他给两个儿子将来铺好的道路,就该和他一样,甚至青出于蓝。
于是闵振鸿砸了闵启扬的吉他、烧了他的摩托车作为警告,那天冲进书房甚至要对父亲动手的闵启扬,被陈颂深拦了下来,于是他所有的拳头、这些年积压的怒气,都转而冲着陈颂深倾泻而来。
可陈颂深从来都没让过他。
记不清两人究竟谁挨得拳头更多,后来再怎么都忘不掉的,却是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