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王德忠呵住马车,马车上的红衣女子掀开车帘向外看去。
她目光落在“楚宅”两个大字上,然后慢慢放下手,楚檀汐坐在马车上没有动,王德忠也不急,便这样等着,听见车内传来一声长叹,他这才识眼色地扶着楚檀汐从马车上走下来。
楚檀汐不知道多久没有回到楚宅了,入宫时,她曾无数次幻想在家中时的时光,在困境中寻找慰藉,尽管这个字面上的家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失望,如果母亲没有那么早地离去,她也许也会是帝京城最快乐的女孩。
楚家的家丁自然识相,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多年没有归家的楚家千金,也是当今太后,忙不迭地就让人去通报老爷。
以至于,楚檀汐刚刚迈上台阶的第一步,一抬头就看见被下人搀扶出来的楚相铎,他比以前老了许多,楚檀汐印象中还停留在几年前她入宫时,楚相铎头发不过是几缕白发,如今已经尽数全白了。
他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褶子,眉目之间亦是忧愁慢慢,有相思之苦亦有愧疚之苦。
“汐儿,你回来了?”他问了一句,又上下打量一番好像是确认一般,然后笑着点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楚相铎有些笨拙地转身,转过身时眼中就已经全是泪水了,他拿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豆大的泪水在那双黝黑褶皱的手上溅开。
楚檀汐沉默片刻开口:“哀家回来找点东西就走。”
楚相铎听到这微微一愣,楚檀汐能看到自己的父亲后背一僵,其实她一向不是什么绝情的人,何况是至亲手足,这一刻她稍微是有些后悔的,可她想再说点什么来弥补时,楚相铎已经先开口了一步。
“好,你......太后娘娘是要找什么?”
“母亲的遗物,尤其是关于南疆的。”
楚相铎摆摆手:“都烧掉了,你娘留下的物件许多都已经不留存了,娘娘若是想问什么,还是问老臣吧。”
“......”
楚檀汐跟着楚相铎走到曾经的卧房,虽然刘氏一直想要把这间最大最好的院子留给楚强住,却被楚相铎狠狠拒绝,楚相铎一辈子都在被人诟病懦弱没有主见,他的柔弱成了刘氏一次次的利用和伤害他真正所爱之人的利器,可是楚檀汐真正被送走后,他这才明白了,想守住最后一点的回忆,却才知道已经迟了。
楚檀汐察觉到自己的屋子摆设和记忆中无甚差别,甚至收拾的更加干净,她干脆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楚相铎有些局促的样子,她心中一痛还是让他坐了下来。
“我如今不是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我便直说了,母亲和南疆到底有什么关系?此事关系重大,如今我所至亲至爱之人,皆陷入了南疆的漩涡之中,我朝与南疆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却被反复挑衅实数可恶。”
楚相铎仔细听着,然后这才了然,缓缓开口:“这事,我原以为会随着你娘亲的走逐渐烟消云散,却没想到反而令你陷入困境,汐儿,这是爹的错。”
“你的母亲和南疆交际其实并无什么,真正与南疆有关的是你娘亲的一位友人,我不曾见过你娘口中的那位友人,只是听你娘亲提到过那人是南疆的圣女,好像叫尹南湘,根据你娘说的想来是个活泼灵动的女子,只是......后来入了宫。”
楚檀汐闻言一愣,南疆女子入宫?她在宫中待了这些年,不曾听说有关南疆与中原通婚的事情,何况兹事体大,若是真的有也应当早就记录在册。
“你娘闺阁时,曾和家人外出南疆结识了尹南湘,也许是名字之中的一字重合,二人聊得很是投机,后来也一直保持书信联络,几年后南湘说自己跑到了帝京,她与你的母亲就见过一面,此后随着她最后一封信说自己进宫后再无联系。”
楚檀汐眉头微皱,她很少听到许宸奕讲述自己的过去与童年,难得的一次回忆似乎也只有无尽黑暗的童年生活,许宸奕的记忆中,一家人并不受到时任皇帝的喜爱,可若是如此,为何尹南湘又要跑到帝京入了宫?
楚檀汐如今只是猜测尹南湘就是许宸奕的母妃,也是许宸奕口中“红杏阁那位”,因着她南疆人的身份以及许宸奕曾经所中的毒蛊,这是最直接的想法,但是至于尹南湘真正地发生了什么,为何最后疯疯癫癫,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孩子还亲手种下毒蛊,所有人都不得而知,一切似乎真的随着尹南湘的离开烟消云散。
“既然聊到这了,我还是带你去看看去找找吧。”楚相铎起身,楚檀汐便跟着起身,走到了于湘儿的院落,和幼时记忆中的一样,这里依旧是一片祥和岁月静好的模样。
幼时的那棵银杏树如今已经长得高大,楚檀汐曾经抱怨它太矮小,无法爬上树去眺望江瑜瑾的家中,现在也许能看到了,但是她却早就不知道该怎么爬树了。
楚相铎打开房门,里面放着书卷,挂着于湘儿曾经最爱穿的素锦织布衣裳。
“......你不是说,母亲的遗物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