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褚玉苑前院月门,宁知越与祝十娘交待了两句,便顺着虞循方才走过的那条路过去。
没多远,果然瞧见廊道边岔出一道分支的石子小路,直通一片花圃环绕的八角亭。
远远看过去,亭子里立着四条人影,其中那道略矮的人影原本倚着围栏,等瞧见她走近,雀跃地朝她挥了挥手。
“宁姐姐,果然是你。”
宁知越没敢说话,冲着他回了一个还算平静的微笑,心里已是暗流涌动。
看来自己猜的没错,他们一早就知道自己在别苑里。
早在漪兰开口审问众人之际,宁知越正琢磨着等会见到虞循怎么解释自己之前的不告而别,忽然看到虞循身边的少年四处张望着,扫过庭院内密集的人群,最后将视线落在她身上,四目相对,少年咧着嘴在笑。
宁知越登时便觉得不对劲了,还不等她多想,周陆然拉扯了下身边人的衣袖,动作幅度极小地用眼神示意他看向这边,霎时间宁知越提起一口气,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虞循,没有漏过他面上眼底的一丝情绪,也没有看到自己所以为的惊喜诧异,似乎早已知道她就在这里。
她只庆幸自己当时并未生过要对他们避而不见的心,才不至于在被他们发现后露出仓皇失措的神情,但她也没做好准备这么快与虞循正面对上,不仅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不告而别,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虞循发现她在别苑的目的。
天上的云层越来越厚,很有她梦中那种铺天盖地的架势,宁知越甚至想如果天再黑一些,在褚玉苑前院时或许就看不清她的脸,又不禁暗恼当时为什么一时好奇心起地抬头,不然他们也发现不了自己了,这样还能拖延一阵。
行到阶下,周陆然颇为得意地冲着虞循道:“我就说我没看错。”
虞循没说话,唇角挂着淡淡的笑,视线落在宁知越身上。
霎时,宁知越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她从来没有觉得虞循怎么让人有压迫感,从前见他的时候,他脸上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三个月不见,外表还是一如既往,但总觉得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像是要将她看穿。
来的路上,她想过见面之后,暂别重逢的惊喜应当表现的明显些,再顺势解释此前为何会不辞而别,完成祝十娘的嘱托,最后瞧着时机何时,适时打听他们来汜州、来公主别苑究竟是所为何事。
实际行动永远赶不上想象中完美,真见了面,想好的说辞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宁知越垂在袖中的手忍不住握紧,又缓缓松开,尽力回想着在邢州面对他时一贯闲适的神情,终是提起一口气,简短地问了句:“你们怎么会来汜州?”
虞循面上从容,回答的也很简短:“来办一点事。”
和想象中的也不太一样。
宁知越做好了准备,见面时虞循回问她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又怎么来了汜州,还在公主府里,更想过她的行迹会否引起他的怀疑,但他只是简单一句“来办一点事”,就没了后文,反倒让她心里更不踏实。
她强撑着露出一个笑脸,故意左右看了看,问起七娘的下落。
七娘也就是周熙然,周陆然的阿姐。
虞循还未开口,周陆然已经迫不及待接过话茬,抢先开口:“阿姐还在家中呢,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她要是知道你在汜州,说什么也要来的。”又问:“宁姐姐怎么也在汜州,还成了公主府招揽的伶人。”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宁知越愕然,难道她想错了?虞循不知道自己在汜州,在别苑重逢也是巧合?
那先前在院里周陆然见着她为何不见一丝惊讶?
虞循不屑于说谎,周陆然也不会说谎,其中一定还有误会。宁知越不敢懈怠,顺着周陆然的话回答:“我来找人。”
当初在邢州,她便说过回中原是为了找人,虞循也知道,只是她并未说过她会来汜州。
周陆然对她的事格外的好奇,问她:“你要找的人在公主府里?找到了吗?”
“不是,还没找到,遇到了一点麻烦。”
周陆然正想问什么麻烦,一直在边上静立的内侍忽然有了动作,小跑着出了亭子。
几人顺向看过去,是漪兰来了。
人未至,宁知越便察觉到漪兰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原本攒起的眉眼在那小内侍垂首说了几句话后瞬间展开,再看向她时已是善气迎人。
虞循见状,适时解释宁知越是之前认识的一个朋友,也是来了汜州后偶然发现她在公主府。
漪兰何等精明,从一进亭子,她便注意到周陆然面上抑制不住的喜悦,还有虞循有意无意间时常看向宁知越的目光,恐怕不是认识这么简单。
她打量着宁知越,年纪约莫十七八岁,朱唇粉面蛾眉曼睩,上着群青菱花罗衫,下束丁香色宝相花暗纹长裙,举手投足间看似温文娴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