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花苑里事情了结,宁知越回到褚玉苑时已过了子时。
忽听隔壁屋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探出半张脸来。
是祝十娘。
都这个时辰了,还没歇下?
祝十娘面上的喜意压不住,与孙齐一前一后出了屋,十分自然地推着宁知越进屋,一边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一边问长问短地她怎么去了这么久,还回来的这么晚,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宁知越去了内苑这么久一直没有回来他们也很担心,本来映秋比宁知越先被传召到内苑,但后来映秋回来了,她还没有回来,总有些忧虑,但考虑到宁知越与虞循的关系,也觉得是自己多虑了,后来洛长史也来了,还很客气的寒暄一阵,提出帮他们找女儿。
两人受宠若惊,但心里也知道,这指定是宁知越的功劳,只是想不明白她们不是商量好要去求那位虞郎君,洛长史怎的知晓了这事?
两人等着问个究竟,这一等就等到了夜里,谁料,大晚上又有人来传召映秋,且那两人脾气很差,言语不善,听着就不像是好事。
想到这些事都是在公主病后发生的,祝十娘和孙齐合计莫不是内苑里是出了什么事?
公主中毒一事虞循和漪兰还有洛长史都似有顾虑,严令禁止外传,宁知越也没与祝十娘把话说明白,只道确实出了点事,但和咱们无关,又提起虞循的承诺,引开他们的注意。
祝十娘夫妇听闻后千恩万谢也没有多问,看宁知越面露疲惫,起身就往外走,让她好好休息。
屋内重新恢复平静,宁知越才发觉今日生了许多身,一整天都闹闹哄哄的,心里也跟着千回百转,直到这一刻,在这间屋里才暂时放松下来。
她从怀中摸出那个一直贴身收着的信封,展开两张信笺,重新细细辨认,字迹里有些笔划的确与冯昭的字迹相似,但整体看来区别确实很明显。
冯昭的字刚柔兼济,笔调圆滑流畅,她乍看那些经文与记忆中信上的字迹相似,现在再看这些信,却觉得像是由两个人分写同一封信,某些特别的笔画处像是与前一笔拼合起来,整个看来有些生硬,仔细观察还能发现顿笔拼接冯昭字迹时有刻意的缓顿。
写信的不是冯昭,却刻意模仿了冯昭的字迹,既模仿了却又不模仿完全,还留下了另一半的谜题。
这是希望她怀疑冯昭呢,还是不希望?
她前脚带着这两封信来了公主府,虞循后脚也得了命令来探望公主,公主的病早不发晚不发,偏偏等着她和虞循都在别苑就发作了,怎么看都像是有人蓄意而为。
她虽然不同意虞循以皇帝与漪兰不会伤害公主的说法断定漪兰不会下毒,但从公主的医案来看,之前几次发病也像是中毒,以公主落水漪兰便觉得抓到冯昭把柄,数度与京中通信等待旨令的行事风格,毒若是她下的,也不会等到今日了。
皇帝对冯昭欲除之而后快,漪兰是皇帝的耳目,也秉承皇帝旨意意图伺机除掉冯昭,但受命来汜州的人也不止漪兰一个,不是还有那三百亲卫吗?
在花苑时,漪兰接过她与虞循列出的那串名单时确实面露震惊之色,甚至扬言直接处置了那几人,但未尝不可能是她发现那些亲卫中有人将要暴露,意图为皇帝掩盖,杀人灭口。
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想,公主的病情本身也有诸多疑问。
譬如,只是落水为何会染上癔症?真正影响她发病的原因又是什么?绿珠所说公主发病时讲述的那个梦,为何与她的梦境重合了?
看似互不相干,但却暗藏联系,真叫人匪夷所思。
还有虞循,今日离开花苑前,他还与漪兰和洛为雍提出要去刺史府拜会韩刺史,明明是来探望公主的,却要去刺史府,漪兰和洛为雍不仅毫不惊讶,反而一脸凝重,慎重其事,他似乎也隐瞒了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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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宁知越将将穿戴整齐,门上便传来‘啪啪啪’连续不断地拍门声,还有祝十娘低声疾呼她的名字。
听那声音有些急促,宁知越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顾不上梳了一半的头便开了门。
却见祝十娘神色怡然,外头也没有发现异动,倒是祝十娘见她蓬着头,‘啊呀’一声,拉着她进屋,按在梳妆镜前,拿起梳子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你怎的这么磨蹭,虞钦使派了个内侍过来,都等了好久了。”
昨日夜里睡得晚,又做了一夜的梦,宁知越脑子混混沌沌,接了话便道:“来了就来了呗,本来就说好今日得出去一趟……”说完,才反应过来不对,昨日不是说他去刺史府,她则领着周陆然和阿商去寻卖‘仙子笑’的胡商,怎么他也跟着一起吗?
“出去?不是吧,那内侍说是虞钦使请你起身之后先去一趟内苑。”
去内苑?又去内苑做什么,不是直接去市集吗?
不待她多想,祝十娘手脚麻利,三两下帮她绾好了髻,插上两三朵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