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隔着五阶便立有灯柱,光晕搭接一路宽敞明亮,直到阶下高矮怪石林立,无从布置灯笼灯柱,便有一段十步来长的山道在两侧高耸石壁之间是一团漆黑。
宁知越居高临下,将暗处那人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顿了有一刻,方才不动声色地踩着石阶一步一步下山来,眸光始终紧盯着暗处的人影浮动,直到那人窜入阶下一侧蜿蜒出去十来步的高耸石壁后,融入一整片黑暗之中,不再有动作。
下了台阶,行到那块暗处尚有数十步的距离,宁知越看清了方向,闭上眼,缓步向前探去。从亮处到黑暗中,有了一段距离的缓冲,目力的不适应已全然消除,宁知越在暗处睁开眼,一眼便发觉在右侧的山石夹缝中探出半个脑袋来。
那人动作幅度不大,但行动实在算不上机敏,占据了极优的地势,却忘了稳住呼吸,脚下石块踩出“咯棱”的响声,慌乱中为稳住身子一手“啪”的一声扒住石壁,委实算不上一个合格的偷窥者。
宁知越哼笑一声,往前又走了两步,正好在夹缝边停下,静静立了一会,那人便在那儿“一动不动”,却总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出,她想装作不知道都不行。
宁知越无奈地转过身,面朝石壁夹缝,对上里面瑟瑟发抖的人,好笑道:“计娘子,三更半夜,这又是做什么呢?”
“你……”计淑没想到宁知越发现了她,一脸震惊,随即想到什么,瞪大眼睛紧盯着她,满脸的恐慌,“你……你想做什么?”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漪兰姑姑解了你们的禁足吗?半夜鬼鬼祟祟偷溜出来,跟踪我?”
“明明是你……是你……”是你什么,计淑哆嗦着没有个下文,却在对上宁知越平静而又戏谑的双眼时,一下瘫坐在地上,两只黑洞洞的眼眶边上,泛着一圈细碎的水光。
胆子这么小,还敢出来跟踪人,真是……
不过此前她和韩玉娇便是无意间发现了映秋和黑衣人,无缘无故,计淑唯恐惹祸上身,怎会孤身出来?一定是韩玉娇,但韩玉娇人呢?
宁知越左右盼顾着,并未发现周围还有其他人。她又看向计淑,“你们是又看到什么了?”
计淑瑟缩着,咬着下唇,拼命地摇头。
见她如此,宁知越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计淑是误会了什么,自己方才那句话无疑是雪上加霜,更令她恐惧。
于是敛了脾气,好声好气跟计淑解释:“你先别哭,你鬼鬼祟祟的突然出现在引嫣阁,我都没怕,你怕什么,你这是又来跟踪谁的?韩娘子在哪?”
她说着,往周围看了一圈,正要起身往外看一眼,计淑一把将她的腿抱住,显然是不让她往外走。
韩玉娇果真在附近?
“你再这样,我就叫人来了。附近还有侍卫巡查呢,赶紧说怎么回事。”宁知越很是从容的掰开她的手,心里想着,计淑对韩玉娇还真是挺照顾,若今晚真是遇上什么人,她这举动,早被弄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计淑从她几番可疑的话语中终于听出一点不对劲来,顿了一晌,才磕磕巴巴地问出一句,“你不是来见映秋的?”
映秋?
宁知越变了脸色,“你们又看到映秋了?来了引嫣阁附近?”
计淑见她神色不似作假,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摇了摇头:“没看见,我们只看到了你。”
宁知越想了想,又低着头,在黑暗中对上一双水光中闪烁着几点亮点的眸子,好气又好笑,原来她们还不死心,还想给她安罪名,见到她出现在引嫣阁就以为她是要与映秋私下见面。
她一把拨开计淑已经松懈了力道的手,“你长长脑子,我要是与映秋一伙,还轮得到你们发现我的行踪。”
计淑愣愣地坐在地上,想着她的话,好一阵,总算弄明白,这是闹了个乌龙,一时尴尬,想站起来,腿早已被吓软,直不起来。
宁知越弓着身,拖着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扶起,这才问她:“闹了几次了,还不嫌烦?漪兰姑姑最近正在气头上,不怕今日闹出格了,又被责骂?”
计淑半倚着宁知越,听了她这话,撇撇嘴,哼了一声,又不是她愿意的。
自昨日洛长史往听雪堂来打听韩玉娇丢香囊的经过,叫韩玉娇知晓香囊丢失当真与映秋有关后,韩玉娇被漪兰姑姑责骂怒斥打压过的气势重又涨了回来,且还越演越猛。
香囊为映秋所盗是她识破的,映秋偷溜进内苑是她发现的,虽说后来跟踪映秋追查到宁知越的屋子没了下落,但她仍然信心不减的认为,一定是宁知越使了某个计策才掩去了映秋的行迹,实则宁知越与映秋就是一伙的。
韩玉娇不肯死心,知道映秋给公主下毒后,便琢磨起要抓凶手。
她一贯说风就是雨,她思忖映秋来引嫣阁是与什么人见面,是从引嫣阁边上过来的,听雪堂又在引嫣阁边上,位置得天独厚,夜里少有人来,她们偷偷溜出来根本无人发现,便说要在引嫣阁附近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