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失去光明的第一千三百零三天,习惯黑暗以后,我原就沉静的心变得更加沉静。
今天大哥给我带来一个算得上振奋人心的消息,传说中能起死人肉白骨的孔大夫到了我国边境。他要带我去边境请孔大夫医我的眼睛。
孔大夫医术果然超群,短短两天,他便能让我微弱地看见一点光亮,让我意冷的心看到了一丝丝渺茫的希望。
我的眼睛是保护陛下时,中了敌人的埋伏,被敌人毒瞎的,好在那一次陛下没有受伤。我曾是陛下年幼时的伴读,后来他做了陛下,我顺理成了他信赖的护卫与谋士。我失去光明后,辞去了陛下身边的所有职位,在家静养。大哥也很赞同我,家里还有一位年幼的小妹,有小妹在,大哥即便不在家,他也不用担心我。
第三天,孔大夫腾出一间柴房,把原本柴房里面的柴放到了外面,他对大哥说我的眼睛,至少还得花上半年功夫才能恢复,出于一个大夫对病人的责任,让我住进他的家也是他的诊院里。
孔大夫的诊院原是村里一间废弃的茅草屋,是村长临时租给孔大夫的,院里除了药就是石子,地上磕磕绊绊,这对于一个眼盲的人,是很危险的,大哥很不放心,要安排人来修整,当孔大夫听到大哥的决定,虽然我眼睛看不见,但我其他感官都明显感觉到孔大夫的不悦,我极力制止大哥,好不容易有一个人愿意医我的眼睛,这是具有极大诱惑的,我怎么能让大哥惹恼他呢。
大哥临走前,把竹竿交到我手上,在我眼盲的一千三百多天的日子里,我是很排斥这东西的,我不想依赖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根竹竿,大哥说这是孔大夫为我做的,并再三叮嘱我,诸事多加小心,他一个月后再来看我。
大哥是翰林郎,我们从京安出发到这儿已经耗费了五日时间,别看孔大夫给我只医治了三日,从寻医到问药其实已经过去七天了。大哥不能在滞留了,他回京安也还需要时间。
黄昏时分,天如同火烧,我能看见那红艳的模糊的朦胧的光,借着红艳的模糊的朦胧的光,我向大哥道了别。听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我握紧手里的竹竿,我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需要依赖旁的人。这是大哥离开后,我第一次勇敢面对自己。是谁给我的勇气,我想应该是孔大夫给的。
“爹!”
突然一声尖锐的声音,让我暂时离开自己的心海。
“咦,鱼丫头,你怎么这快就回来了?”
孔大夫在收晒干的草药,他只是听到声而应,并没有抬头。
被孔大夫喊鱼丫头的姑娘,不快地丢下什么东西,后来我知道是她采药用的竹篓,竹篓里还放着绳子镰刀小铲,摔在地上的时候,这些东西发出金属撞击的清脆声,鱼丫头重重吸了一口气,看来她有话向她的父亲说。
“略略略,花孔雀!丑八怪!没人要,将来做个老姑娘!”
我的身边有村里的小孩在起哄,他们笑的很开心,我不知道他们说的这些玩笑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但很明显这些话伤害了话中所指的这位姑娘。
鱼丫头本就不好的心情,此刻只怕是更糟,她对着门外大吼:“滚开去!”又怒气冲冲对她爹说:“我要搬家!我再也不要住这儿了!我受够了!”然后紧接着是用力地关门声,这猛地一下连墙上的沉积多年的老灰都被震下来不少。
我不知道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只能愕然地站着。
晚上吃饭的时候,桌上点了一根蜡烛,我很高兴,因为我能看到蜡烛发出的微弱烛光,虽然还很朦胧,但这表明,今后我的世界不再分不清白天与黑夜。
今晚桌上的菜都是野菜,没有肉,是鱼丫头上山采药途中顺手摘回来的,心情的愉悦让我不在意我吃的是什么东西。
桌上的三人安静吃着,房间只有咀嚼声跟竹奢碰撞土碗的声音。孔大夫很快吃完了,他放下碗交代他的鱼丫头吃完等洗完碗记得把摘回来新鲜的药晒了再去睡。
鱼丫头的怒气还没消了,她说:“洗完碗晒完药得几点了,让瞎子洗碗。”
我错愕了一下。
孔大夫说:“人家是客人。”
鱼丫头说:“他不是还兼看病吗?爹,您要做圣人,您就做您的圣人,我是俗人,您不喜欢银子,我喜欢银子,您可以让他治病期间在我们家白吃白住,我可不干,我们的日子够苦了,你看看他的饭量,比我们两个还多!他会吃垮我们!”
我顿时一窘,一种胭脂色的红从双颊扩散到脖子,到耳朵,到我神经的每一个末端,我说:“孔雀!”登时我就感觉到对方杀人般的眼神,眼盲后,我发现我的感官变得很敏锐。
对方可能还在瞪我,我不敢抬头,即便我看不见她,她说:“我叫孔鱼珠。孔大夫的孔,鲤鱼的鱼,珍珠的珠。孔鱼珠。”
我怕再次惹恼她,小心回道:“哦!”我准备跟她说,不用担心我会吃垮你们,我有钱,大哥临走前给了一百两银子我,我想问孔姑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