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见面下来,最深的印象也不过是这么福相的姑娘,脸上怎么半分血色都没有呢。
纳闷之际,秦昭感觉有人戳了戳自己的肩膀,只见虞兰珠往外指了指,他顺着莹白的手指望去,便瞧见孟文远正负手背对着二人,一副非礼勿视的正人君子模样。
正要拆穿孟文远的伪君子面目,秦昭不经意地环顾四周,当看清周遭模样,顿时头皮发麻——他们已经被无数只船给包围了!
来不及狡辩,他赶忙脱下身上的衣服,把虞兰珠包得严严实实。
刚把虞兰珠扯到背后,在场之人都抱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瞅着自己,颇有好感的江秋婉也赫然其中,看着那松了口气又略带失落的复杂眼神,秦昭顿时急了起来,哪知话音未尽,虞兰珠仿佛体力不支一般,晕倒在他的怀中。
他本想躲开,哪知身体自有想法,双手不受控制地接住分量扎实的虞兰珠,艰难地支撑身体,还不忘对着江秋婉道:“江姑娘,你千万别误会,我不过在救人罢了……”
只是他赤着上身,虞兰珠浑身尽湿,衣衫不整地偎在他怀中,纵使在场之人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可他的解释也变得无济于事起来。
河面最为壮丽奢华的大船上,赵沉站在三楼窗边,俯视着不远处宛如闹剧般的“英雄救美”,神情没有半分波动,只是拇指的玄色扳指却出现了丝丝裂痕。
……
燕王府,兰亭苑。
虞兰珠醒来时,只觉得浑身上下酸痛无力,像马车来回碾过一般,尤其是左掌,仿佛被利斧从中劈成两半,剧痛难言。
刚垂眼扫过已经包扎得严严实实的左掌,守在床边的白芷就发现她已经醒了,一向平稳无波的脸上露出些惊喜,不过她素来情绪少于外露,很快又恢复成淡然模样,似乎看出虞兰珠所想,向她比划道:“姑娘,周神医说你此次用力过度,导致元气大伤,一定要注意休养,切不可再逞强用力。您已经昏迷了一整天,到现在还未曾进食,是否要吃些东西?”
虞兰珠虽常年与伤痛为伍,但从未像此时这般痛苦,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她对着白芷摇了摇头,又艰难地抬起右手,比划着想要坐起来。
白芷来到她身边已有七年之久,立刻会意,上前轻松地将她扶起,让她半靠在拔步床的花板上,紧接着又从拿来一只软枕塞入她腰后。
虞兰珠起身,看了眼白芷青白的面容,猜出她至今未曾休息过,立刻比划着让她前去休息。
白芷知道她的好意,并未逞强推辞,对着屋内的众多侍女细心交待之后,才快步离去。
目送她走出门外,虞兰珠望向拔步床前的影子,还未来得及比划,一个气度雍容的女子如众星拱月般逶迤而来,当与自己目光相撞后,她面上顿时浮现出欢喜之色,屏退屋内所有的侍女飞奔到床前,情不自禁地想把自己抱入怀中,当看到自己那略带疏离回避的目光,她的神色顿时黯淡,可很快又消失不见,顺势拉起了自己完好的右手,语气温柔道:“兰珠,这次多亏有你,不然炎哥儿就危险了。”
燕王妃年近三十,正是一个女人容色最盛之际,乌泱泱的鬓间插着两只口衔珠结的金凤,外罩红色轻罗大衫,配着织金云霞钑凤纹霞帔,内里套着桃红色金秀团凤纹鞠衣,富贵逼人的衣饰与她那秾丽五官显得相得益彰。
听着燕王妃絮絮叨叨的关心,虞兰珠神情僵硬地抽回手,余光瞟向燕王妃的身侧,那里正飘着一个跟燕王妃年龄相近的陌生女子,更令她奇怪的是,女子的容貌不但跟姑姑燕王妃有四成相似,还跟她的母亲宁绾有六成相似。
虞家祖上有鲜卑血统,姑姑的相貌自然带着虞家人浓墨重彩的昳丽,身量丰满持重,宛如奢华夜宴盛放的牡丹,大开大合地展示着自己的美,无论你喜不喜欢,都无法否认它的国色天香。
母亲虽是地地道道的北人,却生得弱柳扶风,就像饱经江南春色浸润的百合,娇怯地摇曳于晨风雨露之中,悄无声息地侵入你的心头,当你察觉之时,它已经在心中落地生根。
显然姑姑跟母亲都是世上难得一见,并有着强烈个人特质的绝色美人,但二人的风格截然相反,一个明艳动人,一个风致楚楚,若是兼有两种美,反而容易丧失辨识度,泯然于众多美人之中。
而眼前的女子却将两种互不相干的美融合得极为巧妙,轮廓既有姑姑浑然天成的立体,五官又如母亲般精雕细琢,容貌整体偏清丽,却第一眼就能让人感到惊艳,并且是越看越让人无法自拔,有一种颠倒众生的妖异之美,可以说是虞兰珠生平见过容貌最盛的女子。
可是燕王妃却仿佛看不见般,连个眼神都未施舍给她,女子见到虞兰珠的目光,似乎觉得很有趣,静静微笑起来,竟令她有瞬间头晕目眩之感,迷迷糊糊中听到那女子说:“不用试探了,你姑姑确实看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