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便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她自从学会手语后,就极少跟人通过写字交流,要么你也学手语,要么就不交流,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迁就她,她日常来往之人,除了舅母和姑父燕王,多少都懂些手语。
她虞兰珠还不至于为了一介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坏了规矩。
幽魂啧啧两声,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调侃起虞兰珠来,“我竟不知自——”不过她似乎自知失言,略作停顿后才继续道:“你竟然还有如此骄纵蛮横之举。”
虞兰珠闻言,不紧不慢地挣开眼睛,歪过头,出神地望着拔步床里侧精美的纹路,只给幽魂留了半张沉默的侧脸。
手语除了方便自己,它的繁复难懂,足以筛掉多数只想揭你伤疤当成饭后茶余的闲人。
她可无心回答,诸如你的左手因何而伤,你娘为何不葬入虞家祖坟,你爹为何不接你回魏国公府等无聊问题。
……
随着各种珍贵大补药材如流水般送入兰亭苑,虞兰珠的左掌竟然渐渐痊愈,她试着握拳,虽略有凝滞之感,但比她预计的彻底报废强多了。她不由看向燕王妃身后的花白胡子老头,目光少了些往日的冷意,老头子行医方式虽然不择手段,但深得几分青囊书的精髓。
周神医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生得是仙风道骨,与虞兰珠的目光相对时,嘴角微抽,胸口隐隐作痛起来。
天生神力者,异人也,血脉亲人可以形补形,治百病。
当年就是他给虞兰珠和其兄虞兰珍实施换心之术,哪知刚把虞兰珠的胸膛剖开,她竟然从昏迷中惊醒。
瘦弱的稚龄女童有着超出成人的冷静,垂眼扫了眼胸口肆流的鲜血,又缓缓转头看了眼躺在旁边的异母哥哥虞兰珍,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地落下。
她是那样的聪慧,顷刻间就猜出了前因后果。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底已然凝聚出择人而噬的惊怒,缓慢地从胸口拔出带血的尖刀,在衣袖上略作擦拭,就如闪电般突然暴起一刀扎在他的胸膛上,仿佛是要以牙还牙,要他也尝一尝剜心的滋味儿。
谁都无法想象,一个年仅八岁,深重迷药,胸口血流不止的女孩,竟然还有如此的爆发力,三个成年男人都招架不住。
周神医有种强烈的预感,若非王爷及时赶来,他绝对会和虞兰珍一道做了她的刀下冤鬼。
“表姑娘,你已无大碍,左掌在彻底痊愈之前,莫要提超过十斤的重物即可。”
虞兰珠点了点头,怀着试一试的心态,比划着问道:“我先前吃的药容易令人发胖,能否改进些,既可吊住我的命,又可去掉发福之害。”
那天见到的江秋婉,体形纤弱,腰身盈盈一握,站在高大挺拔的秦昭身边显得越发小鸟依人。
再看看她,胖得就像扎成捆的棉花被,还是好几个棉被裹成的那种,块头看起来比秦昭和江秋婉加起来还大。
虞兰珠我行我素惯了,向来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虽对自己生得痴肥略有遗憾,可为了活命她也就接受了如今的模样,唯独见到英俊挺拔的秦昭,她就会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自惭形秽之意,所以每次见到他,总有种想逃的冲动。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明明有一肚子话想说,当看到印在他瞳孔中痴肥的自己,她就会不受控制地低头快步离去。
这次死里逃生,虞兰珠体会到生命就如同风中的烛火随时都有吹灭的风险,人生苦短,不能面面俱到,要学会取舍。
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中,她最大的遗憾,并非一直潜藏心底却又无能为力的未报之仇,而是她幼时跟在秦昭身后当跟屁虫的日子为何那么的短暂。
时光覆水难收,试问天下间谁又能回到过去呢?
更令人无力的是,秦昭都忘了他们之间的回忆,对她仅有蜻蜓点水般的印象,在他的心目中,表哥宁婺的印象都比她深刻。
可是这次在她陷入无边的黑暗时,秦昭如同跨越了时光,又像个英雄般再次从天而降把她带回了人间。
原本干涸荒芜的内心重新焕发了涓涓生机,那一瞬间,她意识到,遗忘了又如何,他们还来得及重头开始。
只是虞兰珠到底是个贪婪的人,跟屁虫的位置无法满足她,她要在短暂的余生里得到秦昭全部的感情。
若是顶着如今的容貌去接近秦昭,恐怕他只会退避三舍,更加地偏向江秋婉。
虞兰珠低头看向自己浑圆的腰腹,心中暗下决定,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她都要恢复正常身形。
想到此处,虞兰珠目光落到身前的幽魂,身段纤长,却又骨肉匀停,真真温香软玉的尤物,她第一次因为别人的容貌心中冒酸水,为什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能够轻而易举继承母亲和姑姑的美貌,自己流着虞家和宁家的血脉,反而为容貌所困,哪怕只想变瘦,都有生命危险。
周神医因常年给虞兰珠诊脉,倒也懂些手语,看懂虞兰珠的请求后,瞳孔微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