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伸冤了,这怎么成?
几个平日斗得你死我活的乡绅也不斗了,脑袋凑在一起想了对策,当即几人各拿了不菲的钱财来凑在一处,央个其中颇有威名的拿去孝敬县太爷。
知县掂量着沉甸甸的金银,连连说着怕激起民乱不好办。献货的是个人精,早留了小半箱银在家,知道这话意有所指,当即着人回家再抬银子来,县太爷面儿上才缓和几分,叫他们回去等消息。
不久知县将居狼帮的提溜过去问话。逮人的没个好脸色,个个寒着脸推搡着他们走。知县倒是和颜悦色,一脸菩萨模样,还斥吏役没轻重。可几句话他们就明白了,原来意在拉拢他们要将他们献给上头的知府大人。
知府刚上任,人家都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知府大人可倒好,一把火都还没烧起来,差点让人给他点了。不知原来都做了什么勾当,他仇家格外多,三天两头一波又一波。十几差役招架不住,又调人过来,可惜不出几天又都断了胳膊瘸着腿地回来诉苦,他抚恤银子都快发不起了。
若是能将他们物尽其用拿去保护知府大人,既替人消了灾,又朝上头买了好,简直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
可惜他算盘没打响,就叫馄饨铺老板给按灭火了——他得知知府大人是徇私枉法才左迁到了这里,觉得是个脏活,怎么也不肯接。他的弟兄更是唯他是从,扬言他不干他们也绝不会干,这才惹怒了知县。
知县见他们敬酒不吃,当即笑脸就没有了,扣了人,隔日拉去县衙给按了个“土匪”的名头,要将他们一并斩首。
果不其然,数千百姓来求情,街上站了一排,还有不明所以驻足看热闹的,场面越来越大。知县怕招架不住,再闹到本就愁眉苦脸恨不能活埋了天下人的新任知府那里,好没讨到,自己再给连累了得不偿失,是以狠咬了牙,将领头那几人改判了刖刑,其他人流放,这才平了民怨。
“桓朝早就废了刖刑,这分明是私刑!”袁若卿听他讲完,愤恨地说,“他知道你会武,这是故意毁你。”
“罢了罢了,陈年旧事。”老板轻叹了声,又怕他娘子跟着伤怀,偷睨了她一眼,她果真驻在一旁,眼底又隐浮起痛色,跟着叹了口气。
“再者,他们读书人不是说什么祸福相倚吗,我不经这一遭,怎么遇见孩儿她娘?”他说着,嬉皮笑脸地朝女人抛媚眼,女人伤色消尽了,低头苦笑起来。
“呦,还有故事。”袁若卿抬了抬眉,“说来听听。”
他笑得羞怯,半晌道,“我当年救过我娘子,我娘子心好,一听我要让人砍头了,麦子都不种了,过来送我。我没死成,让我娘子带着几人给我抗她家里去,还给我请了郎中,吃饭都不用下地,她亲自喂我吃。那半年,可真是神仙日子,啧啧啧……”
话没说完,一块抹布飞来,呼在了他的脸上,他抓过抹布笑嘻嘻地噤了声。
“英雄救……”
“老板,来两碗馄饨!”东头走来两人,穿着粗麻布衣,样式是当地寻常装扮,到馄饨摊子驻了足,其中一人喊道。
“呦,来活了,你吃着。”说着老板取下脖子上挂的汗巾,起身去招呼客人,“二位坐,馄饨现下,一会儿就好。”
那俩人点点头,也不言语,就在长凳上坐着。
袁若卿吃了最后一个馄饨,喝了口汤,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打怀里掏出两枚铜钱放在桌上,招呼了声,“老板,走了,生意兴隆,改日再光顾哈!”
“我说了,你算的准就不用给子儿,拿回去。”
“这不是没算准嘛,改日精进精进再来给人算,算准了再白嫖你馄饨啊!”袁若卿道。
老板娘手疾眼快,拾起桌上铜钱,一把扯过袁若卿的手放回她手心里,“聊这么久了就是熟人,有空多来吃,给我们捧个人气就行。”
袁若卿不肯,又欲将钱还回去,余光瞥见了刚来的两人投来目光,目色森冷,紧接着又互换了下神色。她顿感不妙,疏忽间钱又被老板娘塞了回来。
她没再推辞,朝着老板娘说了两句客套话转身走了。
走出不远,她择个人多的地方偏头朝后看了眼,见馄饨铺那两人已起了身,他们竟没吃馄饨。
她定了定神,拢起斗篷快步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