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你在想什么?”
“啊?”沈离心头一震,是啊,我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晃晃脑子,“没啊,我在想案子,下一个就叫方才江舒月说的船员吧。”
接着进来的是天宝号船员,名叫孙大明,就是江舒月口中的大明哥,这人一看就是常年跑船之人,全身黑黝黝的,双手粗糙,沈离留意了一下:“你受伤了?”
孙大明倒是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回大人,无妨无妨,我这伤不算重,比起其他人我已经算命大的了,哎,你们说这事多惨啊,我当时都吓傻了,那个火窜得太快了,赶上风也大,呼呼直刮──”
孙大明倒是表情丰富,方才笑眯眯这会又一脸夸张地描述,倒也不用别人问,自己叭叭就说个不停:“我那时候在顶层巡着,本来想吹吹海风偷个懒,刚坐下没一会就听见惨叫,我赶紧到栏杆边一瞧,不得了啊,赶紧往下跑,边跑边喊人,你说大部分都在房里休息,不喊还不得多死几个,我们有这责任不是?然后我跑到楼下看大堂已经成火海了,不过还是顺手拿起……我也没留意什么就往大门砸,里面有人被困住了,后来砸开了,但是眼睛都睁不了,我没办法啊,只好跳海了。”
“你下楼的时候,可有见到一个行动不便的女子?”
孙大明一听就立刻回答:“有,大人,你一说行动不便我就知道,就是那江舒月,她经常坐船,一个小娘子家的,出入不方便我们都会搭把手,当时……我记得是在二层,吴哥正抱起她,我也就帮了一把,要不然她只能活活等死。”
“你在船上做了多久?”沈离看着他,心想要是个个这么主动说话就好了。
“做了有……四五年了,应该是第五个年头。”
“你认为江家人怎样?”
孙大明回忆了一下,道:“大人,这东家的事,我们做工的也知道得不多,平日也很少有机会见到,这次要不是老太太的事,都没机会见这么多江家人,不过……唉,我说了怕你们把我当凶手了……”
沈离一挑眉:“大理寺不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孙大明,清者自清懂吗?”
孙大明点头哈腰:“懂,懂,我相信官府不会冤枉我嘿嘿,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江家那四兄弟和俩姐妹,其实都不是省油的灯,个个都想分多一份呢!”
“你怎么知道?”
孙大明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大家都这么说啊,大人你去问问其他人,但凡在这做工久了都知道,只不过老太太在的时候镇着呢,这老人一去,就不好说咯。其实这些事跟我们也没关系,不过就是日子无聊闲时八卦几句,还有人说江家老大睡了江老二媳妇呢,嘿嘿。”
沈离:“……”
她突然想起外祖父有一次说,问讯其实也是个听八卦的过程,但是要懂得思考,什么是事实,什么是八卦,不过现实生活里极难分辨,所以,没有证据的事,不要轻信,也不要人云亦云。
那谢执呢?沈离不禁想,上一世我对他的看法,有何证据?
“沈离,”谢执不知什么时候正在看她,“你不舒服?”
沈离勉强一笑:“我没事。叫下一个吧,我想听听那个姓吴的船员怎么说。”
“好。”
相比起孙大明的话痨体质,吴鹏是个非常斯文安静的人,他高却瘦,不是皮包骨的瘦,而是一种精瘦,皮肤也是晒得很黑,全身有些狼狈,手部和腿部都有轻微烧伤,赤着脚连鞋子都没有,他一进来就点头表示已经打过招呼了,然后就低下头安静地等人问话,你不问,他不说。
两个极端啊,沈离心里一叹,说:“案发的时候,你在哪?”
吴鹏的声音略微低沉:“我在一层坐着。”
“坐着干什么呢?”
“轮到我值班,巡逻完就坐着眯会。”
谢执问:“有人一起吗?”
吴鹏点点头:“我们值班的人都在。”
“既然你在一层,应该很早发现火情,怎么发现的?谁第一个发现?仔细说来。”
吴鹏想了想:“我和老董坐了一会,他问我去不去茅厕,我就跟他一起去了,后来就听阿利喊着火,就跑出去。”
“然后呢?”
“然后他们去救火,让我和老董去楼上喊人逃。”
“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楼上敲门喊人。”
沈离叹了口气,真是问一句憋一句啊:“你救了江舒月?”
“是。”吴鹏点点头,“她行动不便,没人帮就死定了。”
“见到江家老二了吗?”
吴鹏摇摇头:“没留意。”
“其他人呢?”
“也没留意。”大概是看见谢执脸黑了,他又解释了一下,“我一间一间敲门后就遇到江小娘子,就抱她下楼,然后放救生船,先帮她逃到船上,然后返回之后一直在疏散人群,烟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