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词夺理道,“我只是不愿意跟别人说我家的事情。
我不像你,一点也不强大,妈妈以前怎么教你的,真是活该被背刺。”
“我活该?”季然此时脑中再没有其他声音,她对着屏幕哭喊:“我相信别人,别人伤害我,是我的错,我认了。
可您哪怕不愿意跟别人说我们家的事情,春节整整十几天,家家户户都在团圆。您不但跟别人撒谎,说我工作忙回不去家,也没想过来看我一次。”
“妈妈,”季然忽觉喉中堵塞,声音变得尤其沙哑,她用尽全部力气,带着愤怒和悲伤,终于说出了那句一直想说的话,“您有没有想过,我那时候是在住院啊。”
她说完后,对面沉默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郭丽珍的声音再次响起,语句中仍然充满指责:“我知道你在住院,你冲我喊什么,你那是封闭式病房,我们都进不去!
季然,我说了让你强大起来,不要去学别人抑郁,还搞什么自杀。
你都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没有长大?”
“您说什么?”季然脑中“嗡”的一声,她只觉头皮发麻,身体忽然打起哆嗦来,全身的细胞都难以接受如此说法。
她缓慢地张嘴,低声重复那句话:“我学别人抑郁?
我那是生病,妈妈,我是生病了。难道生病是在学人吗?还是您觉得,”季然想起今天常奕棋的话,问道,“生病很丢人?”
“生病当然不丢人,但也要看什么病吧。”郭丽珍冷眼瞧着屏幕,朗声道,“你说我骗人,那我怎么办。我敲锣打鼓地跟他们说,咱们家最引以为傲的女儿,现在在精神病院?”
“季然,”郭丽珍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你明明自己可以撑过去的,你怎么就这么软弱,这么不强大呢。”
再听不下去,季然压抑自己崩溃的情绪,声音略略大了几分:
“可我...我就是软弱,就是没法强大。
您要是觉得我不行,那您重新去认一个让您骄傲的女儿好了,我就是个废物,永远成为不了您理想中的女儿,我就是全世界最没用的人。”
她深呼吸,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让自己在外面完全崩溃。
“我挂电话了,您早点休息,再见。”
电话终于挂断,季然擦擦眼泪,狼狈地环顾左右。还好,今晚出来夜跑的人少,没有人被这样一个精神病人吓到。
路灯昏暗,绿化带里是大片大片的黑。那些看不清的地方,又是直勾勾地监视感。
草木摇曳,季然伸出手,没有感受到一丝风。
绝望扑面而来,胸口酸感四溢,眼底光亮渐失,季然慢慢地转过身,走向小区门口,视线紧紧盯着路上的车流。
此时有人横穿马路,刺耳的喇叭声此起彼伏,唤醒已经失了意识的季然。
车灯晃过眼睛,她看清近在眼前的大马路。
下一秒,季然转过身,朝小区里面跑去。
她脚步飞快,嘴里念念有词:“快!季然,跑起来,跑回家你就可以摆脱这一切,跑回家就好!”
她跑进出租房,慌张地锁好门,将自己丢在沙发上。
一旁的篮子里,是她储备的巧克力,她抓起来,撕开包装,大口地吃着。
季然一边吃,一边止不住地流眼泪。心脏被情绪攥紧,此刻就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手机被碰到地上,发出“嘭”的声响。
季然的动作一顿。
她慢慢地抬起头,看向窗外。对面楼房里,万家灯火熠熠生辉,却没有一盏属于自己。
孤独是常态,她本就一无所有,只有那时有时无的幻觉。
想起那日听筒里的场景,季然胸腔布满刺痛,她看着已经化在手上的巧克力,黏腻的感觉完全盖过口中的甜。一阵恶心袭来,她低呕两下,眼底漫上潮意,季然苦笑,闭上了眼睛。
是与现实相背的、自己想要割舍的幻觉。
闹钟按时响起,那盏路灯映入眼帘。
季然一怔。
对,路灯,她还有路灯。
她慢慢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窗边。
走至窗边,季然没有立刻低头。她已经很久没有去等过路口下的身影,这回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在。
“你糟糕透了季然,你真的糟糕透了,你是全世界最言而无信的人,你活该好不起来。”
她看着漆黑的天空,口中念念有词,全是对自己透顶的失望。
天空又看不到星辰,今夜依旧没有风。
她再也受不了了,她真的需要他,需要那个幻觉,需要那个可以支持自己的目光。
想到此,她低头,朝楼下看去。
季然先是看向离自己最近的路灯,灯光暖黄,为路面撑起一团光亮。
可那里没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