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假期,季然都在纠结,开学该怎么面对张惜钰。
那件事以来,只要一想到她,季然脑中便会重演当时的闹剧。就像是随时播放的电影,里面循环着漠然的人群、面露嫌弃的父母、无动于衷的朋友、还有那个歇斯底里的自己。
各种情绪堆积于心,季然在某天郭丽珍去打麻将时溜出家门,找到任诺雨,将那天的事告诉了她。
任诺雨听完,对她说没关系,惜钰会理解的,让她放宽心。季然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内心的感受告诉了好友,毕竟那时的失望,也不只是对郭丽珍。她说了之后,拼命表示不是想分散她们三人,只是实在想找人倾诉。
任诺雨拍拍她的肩膀,示意自己明白,别担心。
被人倾听,季然心情好了不少。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张惜钰引起的内心怪异感,也减少了许多。她觉得她们或许还可以像以前一样相处。
可惜事与愿违,刚一开学,张惜钰就将季然当成了透明人。她不再与她说话,也不跟她一起活动。
而任诺雨呢,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张惜钰越来越亲密,对季然却越来越冷淡。
原本的三人行,最终成了二人组。
季然是被落下的那一个。
季然很难受,但由于任诺雨一直逃避,只好去找张惜钰。女生听完她的话,冷笑一声,质问道:“季然,你是真的怕狗?你不过是在装可怜而已。
每天都在装,你不累吗?”
装,
一个轻飘飘的装字就把季然钉在了深渊。
从那天开始,关于季然的流言逐渐出现,一个接一个,还越来越难听。
“装清高”,“高傲”,“目中无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恶心”,“贱人”。
无数恶言像雪花一样,接踵而至。几乎每一天,都会有新的标签。
一时之间,季然成为了众矢之的。许多不知缘由也根本不熟的人,也开始对她有意无意地施加恶意。
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季然杂念四起,变得无法专心学习,课上被点名了好几次。
班主任将她的状态告知了父母,郭丽珍大怒,对她更加严格,剥夺下她所有的休息时间。
季然完全顺从,她也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学习机器,每天机械地运转着。世界只剩无尽的课本和做题,可以暂时逃避那些刺耳的声音。
可她又不是一个真的机器,不可能对别人的攻击无动于衷,尤其她正在这样一个需要朋友的敏感年纪。
每晚睡前,是她最难受的时候。
黑夜就像一个大型的幕布,每一处都在上映她的痛苦。
季然没有办法,只能起来做题,做到精疲力尽,趴在桌上睡过去。
但好在临近中考,人不可控,努力学习却是有回报的。
季然考上了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也遇见了新的朋友。
这一年来,她的痛苦消散了许多。空下来的时间被想见到那两人的期待填满,她慢慢不再沉浸于那些悲伤和愤怒,开始享受起自己的生活,靠近自己想要靠近的人。
可现在,寝室的孤立重新唤醒了季然的记忆。
她又变得沉默,每天沉浸式学习,回去的时间少之又少。
最近叶芳芸在准备钢琴大赛,不上早晚自习。陈煜舟和王建茗也在忙篮球队的训练,小团体已经许久没有一起行动。
季然不想单独在食堂碰见舍友,便没有再吃早晚饭。
这天下课,她又没去吃食堂,独自留在教室整理错题。
刚过芒种,气温升高,整日阴雨绵绵,空气闷热潮湿。
雨点砸在玻璃上的声音突然增大,季然从题目中抬起头,看向阴沉的窗外。水柱汇成瀑布,吞噬掉雨滴本来的样子,从窗户上直直淌下。
又是一场暴雨。
胃里因为没有食物,发出了饥饿的信号。季然惯性地摸向抽屉,发现牛奶和零食已经吃完。
她愣了愣,随即环顾一圈教室,这里只有自己。
她望向外面没有停意的雨幕,突然感受到强烈的孤独。
连说句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明明最渴望人群。
实在是饿得难受,季然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大口热水,试图盖住抗议的胃。
正当她想强迫自己沉浸到题目中时,教室门被人打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左手拿着雨伞,右手拎着一个袋子,看见季然坐在位置上,眼底的担忧瞬间换成笑意。他停了停,吊儿郎当地开口:“我说怎么食堂不见人影,原来在这里埋头苦读呢。”
季然听见这个声音,惊喜抬头。
是陈煜舟回来了。
季然看着他,心跳如鼓,胸腔隐隐漫上涩感。
不知为何,明明他的篮球服和头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