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然看向陈煜舟,眼眶再次变得湿润。
19年她刚工作,租的房子楼下养了一只很大的狗,主人会不定时地出来遛。
为了避免单独碰上,她上下班都是由陈煜舟接送。
后来他出国,她就变成了一个人。每天进出小区,总是心惊胆战的。
那时她常看日历,算陈煜舟离开了多久,又猜他哪日会回来。
她总是在想,是不是某一日下班后,他就又出现在公司的大门口,笑得满脸温柔,接她回家。
而那一天到来后,所有的不安害怕,便可以一笔勾销了。
可哪曾想,这人再次站路灯下,扬着温暖灿烂的笑送她回家,是四年后的今天。
这四年,真的过去了吗?
季然垂眸不语。
陈煜舟见她如此,敛眸,隐去眼中复杂情绪,轻声开口:“要不,先通过一下我的微信?”
季然闻言抬头,有些疑惑地看向陈煜舟。
“之前手机丢了,”他勾着唇,笑着解释,“重新申请了一个新的。”说完,他又扬了扬手里的电话,“我刚发送的好友申请,只需要通过就行。”
季然一怔。
她脑中飞快地蹿出一个想法,所以之前那段时间会失联,是不是因为他的手机丢了,才没有回复自己的信息?
那一年,或许另有隐情。
可他自从见面至今,仍没有半点解释。
关于他去了哪里,发生了什么,现在为什么会来,将来是否还会离开。
他什么都没有说过。
甚至他后来补办了手机卡,也没联系自己。
季然有些泄气,她张了张口,成堆的问题呼之欲出。她知道,自己迫切地想要一个结果,想要为之前的不甘画上一个句号。
脑中千回百转,然而当她嘴里的第一个音节真正发出时,却变成了另外一句,“你的身体,现在有没有好一些?”
季然听见自己的声音,暗自叹了口气。
“已经好多了。”陈煜舟回答。
“那症状呢,还会不会发作?”
“几乎没有。”
“那就好。”
顿了几秒,她又尝试开口,“那你...”
“什么?”陈煜舟闻言,往前凑了凑,问她。
他的笑容骤然放大。
季然望着眼前的画面,怔忡片刻。她发现只要陈煜舟一出现,连晚霞都会偏爱他,通通跑到他身后,衬出他满身的灿烂和张扬。
这样的场景,好似一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泡沫,美得很不真实。让季然有些分不清,这是自己的想象,还是最古早记忆的重放。
无数期盼,无数失眠的夜,兑现在四年后的今天。
她看着眼前的男生,胸腔的酸涩再次跑了出来,四肢百骸又开始感受痛苦。她深呼吸,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
今天夕阳那么好,她不想哭。
“没什么,”季然垂下头,朝前走几步,“先回家吧,我妈在等我。”
“好,我送你。”
“嗯。”
回到家,吃过饭,季然运动了一会儿,便躺在了床上。
她打开微信,果真看见新的好友那里多了一个红色的1。
消息通知:C请求添加好友。
C是陈煜舟。
季然点进他的头像,是一颗黑夜中的圣诞树。树只有上半段,画面中间,是顶端那颗灿烂的五角星。
她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张照片。
因为这是她拍的。
2019年,昆西市场门前的圣诞树。
原来他一直保存着。
那天她独自前往异乡,与他牵手跑在波士顿的街上。他们共同奔赴的前路,是有对方的家。
那一刻她真的以为,再大的风都吹不散这样的决心和力量。
可该怎么办呢,他们就是回不去了。
她自己也回不去了。
季然再也忍不住,情绪奔涌而至,她压着动静,低声痛哭。
***
接下来一周,季然都很少说话。不止是因为对陈煜舟的感情复杂,还因为那日冯景璇的哭诉。
她不可避免地注意起自己的言行,有意隐瞒抑郁的病情。
虽然书店的同事们都很好,但大家也只是对G大毕业的,文静沉默的自己很好。如果他们知道,自己已经两次住进精神病院,很难说会怎么样。
而这段时间来,陈煜舟也没有再多加打扰,只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好好工作。
他每天最积极的,除了时刻盯着季然场子的动静,爬上爬下给她补库存,便是拉着她吃饭。
无论她多么不想,陈煜舟总有办法,让她吃下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