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绿苑里只有东西配殿,加上仆从房也不过是两进两出的小院子。
沈渊渟从春熙殿出来后便进了东配殿里的书房,书房内靠墙的一侧是一面紫檀木书架,右侧柜脊上放着一樽竹青色月影宝月瓶。
侍从应元转动了下这瓶,便从书柜中间拉出一道门来。
沈渊渟沿着这密道走了半刻钟,宫外的一处宅子便热闹起来。
这是他花了一年时间布置的藏身之地,他已被囚深宫三年,自然是不可能坐以待毙。
“主子,恒王派过来的人今日打探到这里了。”
“孤的二皇兄还真是不好骗。”
沈渊渟轻笑了下,面上带着愉悦的笑,可眼里分明淬满了冰。
“既然二皇兄这么想知道孤这里的消息,那就拔了他的舌头吧。”
“是。”
应元也是见惯了这场面,得了吩咐便立刻退了出去,只留沈渊渟一人在书房内。
沈渊渟倒是一点未被打扰,他正在练字,狼毫在白色的宣纸上落下利落的草书,草书狂狷,和他本人丝毫不符。
外面窗外传来一阵短促的吼叫声,那声音像是什么野兽被囚住,只能发出痛苦的悲鸣。
而屋内的沈渊渟连眉都未蹙一下,应元来复命时也只轻扫了一眼盘子上的秽物。
应元是自小跟着殿下的,自然明白殿下的意思。
“回禀殿下,舌头已经拔了下来,手筋脚筋都挑断了,不会传出半点消息出去。”
沈渊渟未应,他手下未停,只等写完才道:
“那就送还给二皇兄吧。”
应元俯首应是,出去时便叫人准备殿下沐浴用的池子。
这宅子内有活水,形成了一池上好的天然温泉,沈渊渟每次来时都要泡一泡,今日也同样。
服侍他的侍女刚想凑上前为他解下外衫,便被他挥手屏退。
自被刺杀的次数多了,他便不喜人近身服侍。
想起今日笨手笨脚为他穿戴衣物的虞时娇,他倒是难得觉得有趣。
汤池虽好,可沈渊渟并不贪图享受,等他换好里衣出来,侍女早已捧着衣服立在两侧了。
这衣服上还是熟悉的香味,淡淡的一股白兰香。
很熟悉。
可虞时娇偏偏闻不得这白兰香,于别人而言这香清新好闻,而于她则是一道道催命符。
沈渊渟拿起放在书房还未看过的密函,叫来应元。
“找来最好的风疹方子,拿给倚绿苑的琴音,再把库里余下的白兰香脂都拨给春熙殿用。”
这便是还要继续用的意思。
这一切,正在睡梦中的虞时娇都不知道,她醒来已是晡时,这几日一直病着,没什么胃口,现下刚好饿得厉害。
倚绿苑内没有小厨房,沈渊渟幽居深宫,御膳房也只负责一日餐食,再多便没有了,现下只能等晚膳。
她身体正虚,离晚膳还有一个多时辰,花朝也不忍心小姐饿着肚子,若是再饿,怕是病情要加重了。
她偷偷去屋子里拿了两块桃酥让小姐先垫一垫。
“花朝,谢谢你。”
虞时娇弯起眼睛,唇还是白的,但笑起来依旧好看。
太子沈渊渟十三岁入内朝,十六岁领兵大败蛮狄,十七岁替陛下监国。
若不是崇祯二十七年因‘河州火案’,如今依旧是不染纤尘的储君。
如今虽说是未废黜太子之位,但被幽禁在宫内三年的沈渊渟待遇早已大不如前。
可到底还是太子,吃穿用度倒是不缺。
再加上沈渊渟传话过来,今日要来春熙殿用膳,她今晚的膳食便更加丰富些,有八糙鹌子、水荷虾儿、牡丹鱼片,还有一道难得的燕窝鸡丝,端上来的莲叶羹更是冒着丝丝热气,清香扑鼻。
她眼睛落在面前的莲叶羹上,眼巴巴地看着,似乎是饿极了。
虞时娇的眼睛过于黑白分明,清清透透的像是上贡的上好琉璃球,晶莹剔透。
想到殿下今日会来,她心里就冒出一股欢喜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殿下同桌用膳,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和殿下又亲近了一点?
为她涂抹香膏的琴音似是扯到了伤口,忍不住吸了口气。
“琴音姐姐你怎么了?”
“奴婢无事。”
琴音心知这是伤口又裂开了,刑堂罚得不重,只给了十鞭,打得背上的血渗了上来,十鞭下来,她变成了个血人。
琴音明白,这是殿下对她越矩的责罚。
看着因期待和殿下用膳而耳廓红透的虞时娇,她头一次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虞时娇排行第五,是外室所生的庶女,但却偏偏和嫡姐有几分相似。
她想的一切虞时娇都不知道,她让琴音累了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