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唐礼昀,他已经重新把证件和车票放回羽绒服口袋。那么重要的东西,就那么随便地丢进口袋里。
桑晓看着,想提醒却没出声。因为瞄见了他向上勾起的嘴角,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为了缓解尴尬,她主动问:“你怎么在这儿上车?”
“苏启明家在这儿,我跟他来玩了几天。”像是看出她的疑惑,又说:“票是我爸给我买的,他不知道我在长沙。”
桑晓彻底明白了。总结来说就是这次相遇真的是巧合。
唐礼昀其实也觉得意外。
他原本打算玩个几天就走的,结果老头子给他买了今天的火车票。春运的火车票不好买,正好火车经停长沙,他也就懒得去换了。
就这样在长沙又多玩了几天,反正除夕能到家就行了。
问清座位后,他知道应该是靠窗睡着了的女孩儿弄错了座位。好不容易挤上车的他混身发热,刚脱下衣服放到一旁就被人拿走了,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他才看清这个睡得一踏糊涂的女孩儿是桑晓。
喊了她俩声,没用。小姑娘连头都没抬一下,就那么半是披着半是抱着他的羽绒服又睡着了。
车厢里呼吸声此起彼伏,坐在她身边的唐礼昀有种无力的宿命感。
春运有几十万人流动,单就这一趟列车也有上千人,偏偏和她坐在了一起。
原以为不见面就可以不问因果,现在想装驼鸟都不行。
也不知他们算是有缘,还是无缘。
寒冬的夜晚,火车有规律地响着。桑晓刚睡醒有点冷,从自己腿侧拽出被自己压皱的羽绒服重新穿好。唐礼昀似乎不冷,羽绒服松垮的搭在腿上。
他的羽绒服挨着她的,桑晓却不觉得嫌恶,也不再缩起身体避免一切可能的触碰。仿佛因为有他,这个狭小的空间才变得没那么令人生厌。
甚至,连慢长的旅途也没有那么难熬。
此刻的二人,都认为这次火车上的相遇只是单纯的巧合。
殊不知,这世界上根本没有单纯的巧合,所谓的巧合,不过是有神、或者人在暗中作祟。
列车员过去后,车厢里又恢复了安静,大部分人都或仰或趴地睡觉。
唐礼昀本就不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财经杂志随手翻着。桑晓胃仍然不舒服,想睡却没了困意。
窗外偶尔闪过城市的灯火,大部分时间都是漆黑一片。
玻璃上映出他模糊的模样,淡然随性,似乎什么都无所谓。
一次去老师办公室,听两个老师谈论起他——
吃喝玩乐样样都行,省里市里什么篮球、辩论、英语演讲,只要派他出马准能弄块牌子回来。
除了学习。
据说他班主任是劝也劝了,骂也骂了,但成绩就是上不去。最后,两个老师总结:上帝给人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给人打开一扇窗。
而数语化物生,大概就是唐礼昀的死胡同。
如果能穿越回去,桑晓一定义正言辞的告诉那两位唠闲嗑的老师:你们错了,大错特错!
有些人根本就没有死胡同!
要不是误信这个什么“死胡同”之言,她也不会在校门口与唐礼昀打赌。
赌他不可能考进重点班。
春日初盛的樱花树下,少年眉峰微挑,“要是我考进了呢?”
“那我就答应你。”
“好。”少年表情依然不羁,一双眼睛却透着无可比拟的坚定。
“你输定了。”
一阵风吹过,花瓣飘飘洒洒从眼前飘落。
自此以后,只要看见粉红的花瓣飘落,都会记起那年的樱花和树下的他。
“我的问题,你想好怎么答了吗?”他的声音忽然响起,好像夜里乍然吹来的一阵风。
桑晓回过头。
他还在看手里的杂志,侧脸轮廓清晰,鼻梁高挺,眉目深遂。
在她看过去的一瞬间,他也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慵懒又随性。
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问题。
只是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即便说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他为何偏偏要一个“为什么”。
“下车之前,告诉我吧。”他又说。
像是松了一口气,桑晓回过头来,心中迅速计算着时间。还有二十几个小时,够她认真地想一想要怎么说。
她靠在窗边闭上眼睛,与他有关的画面像胃疼一样一波波来袭,搅得脑海与腹部同样翻天覆地。火车滚滚向前,从高二到大二,像是一场荒诞无稽的旅程。
只想了一小会儿,就受不住,她睁开眼站起身,虚弱说:“我出去一下。”
唐礼昀侧身,给她腾出一些空间。
尽管已经很小心,她还是没能避开那两条大长腿,撞上去的时候,桑晓心脏都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