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身心陷于心障,脑海只是一片浑噩不清。明明是她镌刻入魂的眉眼,不知为何,她觉这人定不是她的小夫子。
危长瀛却在这时,执起她手,抬头仰望苍蓝的苍穹。
海风拂动两人道袍袍带随风飘扬。
男子高而清瘦,一身不入尘的仙风道骨。少女纤弱高挑,纵着道袍,亦不可遮其美人骨。
两人执手并肩而立。
一双褪去沉寂的黑眸,仰望着高高在上的苍穹,缓慢地道:“我幼年堪破天命,知你无情,故而从不求你怜悯。”
他将她手高高举起:“你言我寡生寡死,她是我年少时养了十四日的妻,可见本尊与你斗,胜你半子。”
容歌猛地抽出自己手来,不知何来的恐惧,紧紧扼住咽喉。
她青丝被风拂乱,仔细端详着他眉目。
青年立于垂丝灼艳的海棠树下,黑得清透的眸子,温柔看着她,柔声问:“容儿,你我死生契阔,世世不离,可好?”
风吹不乱他黑发,只他舒朗的声线,回荡在耳畔。
容歌望入他眸底,缓慢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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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
并肩王容修远率十五万麒麟军,亲往忘情山崖下搜寻其女。
七月初,天子拖病体于太和殿早朝。
兵部尚书王何,刑部尚书陈利,联名参奏忠国公府参与了五年前两王谋反案。
天子高坐龙椅,沉默良久,下旨将忠国公一族打入天牢。
当夜,天子呕血,昏迷不醒。
太子与二皇子相继苏醒。
陪圣祖帝一起安天下的清贵文臣,无不深感唇亡齿寒,百官分做两党。
一党支持太子顾成瑞顺位登基。一党认为太子软弱,值此乱世,不堪为君,转而支持二皇子顾成邺登基。
连生一夜间仿若苍老了许多。
他伺候圣祖帝半辈子,见证大懿建国,深知此番朝变,必酿大祸。
外有四国虎视眈眈,内有两子夺嫡,内忧外患夹击之下,大厦将倾,江山危矣。
天阶夜色凉如水。
生了华发的大太监,撩袍跪在四方皇城的明月之下,哽咽道。
“老奴不忍主子毕生心血付之一炬,求老天爷爷给我这残身之人指条明路,老奴给您磕头了。”
跟在他身侧左右的两名小太监,忙也跟着下跪磕头。
檐廊一头,大长公主顾胜男一身道袍,拄着虎头拐驻足观看,道:“顾邕这小子,收买人心很有一套。”
跟在她身侧的宫女,已然两鬓斑白,年轮岁痕遍布眉眼,搀扶上顾胜男。
劝道:“十年了,您也该放下了。要奴婢看,老得不中用了,那两个小的谁坐那位子都成,左右都是顾家的江山。”
她说至此,不免心忧道:“那并肩王容修远,动用十五万麒麟军寻女,莫说只是个郡主,就是咱顾家的公主,可能拿半壁江山去寻?要奴婢看,您当担心这外人。”
顾胜男笑道:“你啊,陪我这老太太这些年还是没能看破。容修远他要想要这位子,也轮不到顾邕做这皇帝。”
她拨开了老宫女搀扶地手,看着檐廊外的明月,苍老的眸子,缓缓浮现了一些隐忧。
师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有师傅内力在身,怎会被麒麟教之人所伤……
忘情山崖底。
容歌一觉醒来后脑子有些迷糊,可待察觉到丹田内力充沛,调动内息发现了天命蛊离体,她猛然转身看向身后。
燃尽地篝火前。
一身灰白道袍的危长瀛,面色苍白,双目紧闭。
容歌走上前探他鼻息,微弱的气息喷洒在她指间。她忙去把他脉搏,似要验证什么,微颤的手,拍出腰间清鸿剑,在他指尖划出一道伤口。
被她微颤的指捏住的男子指尖,很快溢出一滴略带粉泽的血珠。
容歌看到那血珠,面上缓缓地褪去了血色,只有身中天命蛊之人,血才是这般颜色。
天命蛊怎会到他体内,他知她是棋子了吗?他为何要助她?
容歌满心慌乱。
若说不感动,必是假的,可这是危长瀛欠她的,两世两碗心头血,三条命。他是华雍的太子,日后他助天下一统,定会将大懿江山改换华土。
他并非圣人,她再无需为百姓饶过他。
她恢复了内力,身体没了天命蛊,再也不必听命于老妖婆,她得自由了。
容歌冷了目,握紧了手中清鸿剑,当日她救下他时,言过两人自此仇怨两清。
可那是基于他是圣人!
他并非圣人,而是前朝太子,她为大懿除了这隐患,便可带上小夫子自此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岂不快哉!
容歌眯了眼,瞧着他胸口,捅这里比较好,她目光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