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骂完,仅站了一息,便又坐回了长条凳上,倒非她心虚,只脚掌疼得厉害。
茶肆高台下听书的看官,当即将目光投向出口成脏的容歌身上。
十五六岁的少年,云锦银底的长袍,上绣仙鹤祥云,黑发束入珠冠,面上覆着白绸,虽看不清眉眼,却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目。
一身雍容坐在长条凳上,手里拿着“我是圣人”的折扇,横在胸口,身后立着两个仆人。
着实嚣张可恨。
高台上的说书人倒也有个好脾气,向“他”拜行一礼,询问道:“敢问这位小公子,可是对在下这段书不满?”
容歌挑了挑眉,“唰”地闭拢纸扇,指向高台上的说书人:“说书的,你说那懿亲王是妖女无恶不作,本公子觉你说的不对。”
一众看官唇角含着冷笑,看向“他。”
懿亲王这等十恶不赦的妖女,“他”竟要为这妖女辩驳?!
高台之上的说书人,直起了身,看着“他”满是蔑视。
“他”敢在这光天化日之下,公开维护懿亲王,便是犯了众怒,也不知这是谁家没脑子的世子,也不怕连累家族。
容歌眼神不好,只瞧见一众对着自己的人头,晃了晃脑袋,神神在在地道。
“本公子认为懿亲王是坏得脚底流脓,你却没将她要造反当女帝的事说出来。她手握十五万麒麟军,此番没杀死圣上,来日必还要兴风作浪。
况她这般坏,你口中的圣人却收她做了关门弟子。她不过是个小姑娘,纵然嚣张霸道没人性,杀人全家这种事,背后没人指使,她做不出来。
要本公子看,这事背后必然有哪个比天还要大的人背后点了头。不然到了这时,她为何仍是懿亲王,没被下天牢?”
容歌自认这番话有理有据,必能点醒这群愚民,却迎来铺天盖地的瓜子壳、花生壳、干果核,甚至还有几双臭气熏天地靴子。
一股脑儿冲来地看客,扯着嗓子怒喊。
“打死这个胡说八道的!”
“堵住门,别让“他”跑了!”
“狗一样的东西敢骂圣人,老子的菜刀呢!”
……
容歌把一人背在背上抱头鼠窜。
极弱地声音拿袖子遮着头,呼喊:“吾命休矣~”。
容歌好不容易在巍子掩护下,逃出茶肆,疼得脸都白了,气得把南昌仁甩在地上,见虎子青肿着一张脸跑到她身侧。
一个扫堂腿把虎子扫翻在地,忙坐他背上。
南昌仁被她摔了个狗啃泥,忍着全身酸疼抬起头来。
容歌踩着虎子胳膊,拿扇柄,抬起他下颌,仔细打量着他眉眼,忽然便笑了:“公子别害怕,我不是什么好人……”
而立之年的南昌仁,留着五缕美髯,却是个黑脸儿,模样勉强周正,可要混在朝堂里,那算极丑的。
古来选仕,容貌从来都在第一位,能混朝堂的哪个不是白脸的俊逸公子。
南昌仁自入了朝,因样貌过丑惨遭上官嫌弃,同僚排挤,从八品的官,却连不入流的九品都不如。
此时这一如地痞流氓,调戏良家妇女的轻佻动作,却让南昌仁深感遇上了伯乐,也顾不上疼了,握住这扇柄,饱含期许动容地问:“公子,可是觉在下容貌还可入目?”
容歌试着扯了扯扇,却没扯动,隔着眼绸,仗着眼神不好,昧着良心,咬着牙点了头:“极佳,想抢你做……”
南昌仁听完极佳两个字,一如打了鸡血,当即起了身,跪在地上磕三个极响的响头,那声音让容歌觉自己脚底愈发疼了。
南昌仁俯身在地,隆重地喊:“光禄寺典薄从八品南昌仁,跪拜懿亲王,千岁千千岁!”
巍子捂着脸呲牙咧嘴地找到这人迹罕至的小巷口,刚好听到这话,走到容歌身后,瞧这这俯身叩拜的南昌仁。
好奇问:“你认识小郡主?”
南昌仁忙抬了头,一张黑脸覆着黄泥,丹凤眼斜入鬓,拍着长髯的泥,狡黠地道:“闻听懿亲王双眼受损,双足不可及地。一身美人骨可惊天人,心性童真一如孩童,武功无匹,乃当世之奇。
汇聚一点容易,倘若皆中,又有公子这一身雍容高贵的气度。昶达不敢想天之下还有何人,当得起当世之奇。”
容歌听着这久违的令人如沐春风的真话,满意道:“昶达啊,本王觉这小小的从八品,不配你。”
南昌仁当即又磕三个极响的响头,俯身在地一字一顿地沉声道:“昶达,拜谢亲王知遇之恩,当永世牢记您恩德。”
巍子看得一愣一愣地,去天牢时,见南昌仁在前面带路,他刻意放慢了脚步,抬头看骑在自己脖子上的容歌。
“小郡主,他不像个好人啊?”
容歌一拍他脑袋:“看路。”
这才缓慢地道:“他有一肚子能耐,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