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长瀛微微抬起眼帘。
沉寂的一双眸,纵然埋藏着魔戾重重,他若不让世人看,世人从来看不出端倪。
低沉磁性的声音,无甚多起伏,只是问:“觅国太子,你欲如何平息此事?”
齐芙怒声道:“他若死了,本公主鞭他尸,他不若不死,本公主亲手杀了他!”
齐殷将她拉回身后,向危长瀛叩拜:“天师,长公主是和亲公主,刺伤孤也算是孤与她之事,只这卫东篱着实可恶。他辱皇妹,便是辱我大觅,还请天师将他交予孤之大觅,他之生死,当由我大觅处置。”
百官对视,若能如此平消两国兵戈,自是喜事。
众臣高呼叩拜:“还请天师将卫东篱交予觅国处置,消两国兵戈——”
忠国公满面是泪,看向高处。
他漠然地道:“允。”
忠国公顷时瘫软在地,不停叩头,闷响声阵阵,鲜血淋漓,迸溅血花如雨。
“天师,天师啊,清荷是冤枉的啊,天师,老臣的孙儿是冤枉的——”
太和殿,殿门大开,檐廊外,大雪纷飞。
飞雪尽头,麒麟军一身肃杀,近万人,先一步入得宫来,控制住了御林军、锦衣卫。
京门外,十四万麒麟军,如黑云压城,列队而来。
为首之将,手举麒麟旌旗。
容歌盘梳飞天l鬓,一身飘逸灵动地橙黄飞天l衣,长身立在十六人高抬得云轿之上。
云轿落在九十九层白玉阶之下。
麒麟军两千人,身着重盔,一身肃杀,列队两排,手扶长矛,单膝下跪,于漫天飞雪间,高呼:“天雍赐福,少主千岁千福,千岁千千岁——”
巍子率千人入太和殿。
容歌下了云轿,慢慢地走了上去。
雪幕如絮。
她面上无妆,仅于空白眉心处描一朵牡丹花钿,丹色如火,映衬着她脸无血色。
那阶梯很长。
她慢慢地踏入殿门,慢慢地走至众人面前,遮挡了天光。
她环视着大殿之人,无血色的唇扯出一抹极冷的笑:“圣祖帝立马建国,抢华雍旧土腹地,造万世基业,庇大懿子民一方净土。
容歌不过外姓之人,又为天雍教少主,见尔等被阴谋蒙蔽,着实于心不忍。”
她自袖中,单手举起一卷圣旨,走至大懿百官之前,一一俯瞰过众人。
用略带沙哑地声音道:“此为圣祖帝予容歌的最后一道圣旨,本少主本不该此时拿出,只你们认妖道为尊,敬妖人于天之上。本少主怎好不为五国天下除恶,不为天地荡清正气……”
危长瀛静静地看着她。
她平静地回视他:“危长瀛,今日起,你我师徒名分断绝,永生永世不见,我以此旨,向你换一个活的卫东篱。”
他迈步下玉阶,走至她面前,拿过她手中圣旨,静静地低眸看她,掌心圣旨被他重重地一握,火焰蒸腾而起。
容歌后退了一步。
一双长臂揽过她腰身,将她按到胸口,一字一顿地道:“你休想。”
她掌中匕首,自袖中脱鞘,狠狠刺入他小腹,拔出匕首,便要刺他心口,一只大掌死死握住她腕。
容歌缓缓地抬起一双冰冷的眸,一字一顿地道:“让我带他走!”
暗紫的天师袍袍襟下摆,滴滴坠血,暗黑的鲜血打在金砖幽泽的地面。
危长瀛微一踉跄,死死扣紧她腕,沉寂的黑眸,覆着痛楚,深深地凝着她。
容歌见他受伤,挥袖一掌,重重地拍他心口,他身体一僵,唇畔溢出血,握紧她腕的手,不松分毫。
容歌冰冷地看他。
危长瀛忽而紧闭了眸。
容歌趁机挣脱了腕,干净利落地拿匕首刺入他心口,又拔了出来,面上杀意深重。
老妖婆的化骨散见血噬血,见肉化肉,危长瀛必死无疑!
可在此之前……
大懿百官见到这一幕,皆震惊地看向她,若非碍于脖颈处长刀抵得太近,怕是要破口大骂了。
与他们有相同待遇的觅国人,一时闹不清她是敌是友,自自脖颈处的长刀来看,她哪头都不是,怕奔着与天下人为敌而来的。
太和殿被麒麟军霸占,除天师外,每个人脖颈处都有一把长刀,忠国公脖颈处也不例外。
容歌手持匕首,走向齐芙。
齐芙惊恐地看她。
齐殷刚想开口。
容歌抬手,打断他。
一脚将齐芙踹跪在地,一手揪住她发,一手拿匕首抵在她脖颈,看着齐殷,缓缓地道:“太子看清了,本少主是天雍教少教主。”
她手中匕首高高举起,狠狠刺入齐芙胸口,喷溅而出的鲜血,溅在那张没血色的面上。
她伸出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