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歌僵硬着身子,待习惯了假山内壁的黑暗,这才辨认出,身前这人是顾成邺。
黑暗中,身着龙袍的天子,面容冷峻,双目通红,不甘脆弱地看着她。
“容容,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她蹙眉看着他通红的眼。
前世的她嫁顾成瑞后,与顾成邺一别三年,一个是自三年腥风血雨地走出,手握天子权的皇太后。
一个是执掌六十万大军,随天师屠尽觅国皇族,让三国臣服的摄政王。大胜班师回京,百姓列队恭迎,太和殿下,他何等意气风发。
容歌叹声道:“你明知你师是何人,偏又说出这样的蠢话。我纵愿与你私奔,你连做天子都左右不了自己婚事,纵真私奔了,你我可能走出他手掌心?”
顾成邺猛地将她紧紧抱住,声线颤抖地问:“容容,你心底有我对吗?”
容歌一把将他推开,决绝地道:“我心底从来没你。”
顾成邺怒声吼:“朕定要杀了他!”
容歌一把扼住他脖颈,森冷地道:“你可试着动他一根毫毛,看哀家会不会当你面将你母妃千刀万剐,再将你千刀万剐!”
顾成邺狰狞了面目,一把擒住她腕,拉着她便要带她出假山。
容歌忙将他又拉了回来。
若是顾成瑞受她威胁定不敢,可顾成邺不同,他绝对会杀卫东篱,选择与她鱼死网破。
容歌只得道:“成邺,我并不喜危长瀛,只含春阁之事,早已传遍天下。卫东篱并不喜我,我已看开了,日后只拿做师傅,再也不会纠缠于他。你要带我离开,可曾想过,危长瀛是何人?你是他徒,带师母私奔,不用他动手,天下人也难容你。”
顾成邺怀疑地看她:“你肯对卫东篱死心?”
容歌长叹:“纵不肯又能如何,他两世都不曾喜过我,我若还执迷不悟,只会害他惨死你手。”
她抬眸凝他,认真地道:“成邺,危长瀛极难对付,你我若想不受他掌控,需齐心合力,我有个计划……”
容歌垫起脚,向他附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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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歌自皇宫离开后,见巍子与虎子等在宫门口,并无心与两人调侃什么。
她从不信任何人,只信阿犰。
可阿犰自她去忘情山后留下一封书信,此后任由她去多少书信,那信只是石沉大海。两人两世一起长大,还从未分别过这么久。
容歌支走巍子、虎子,把暗卫唤出。
而今乱世,贵人们多喜养暗卫,保身家性命。容歌十一岁回京认亲后,她父王送了她两名暗卫,只她不愿受人监视,将两人秘密赶走了。
她与晏犰在曙光府时,意外救下了上官隐。隐是江湖人,有一身不下晏犰的好武功,若非被仇人围杀,也不会被她所救,被她以救命之恩胁迫,成了她暗卫。
这而立之年的汉子,虎背熊腰,虽说做着容歌的暗卫,可心心念念的都是给他发月钱的晏犰。
容歌见他仍是这张死人脸,没好气地道:“给你个好任务,去寻阿犰。他一离半年,只说是有急事,竟连个信也不曾传,我怕他遇上了麻烦。”
隐伸出手,掌心朝上:“给钱。”
容歌立时怒红了脸,一巴掌把他手拍下,蛮横道:“我没钱!”
隐环手抱胸,睨她一眼,不屑道:“你只说让我做你暗卫,可没说让我替你跑腿,我不去。”
上官隐一身武功很是诡异,容歌不愿与他动手,只着实担心晏犰,只得咬着牙从绣花鞋夹层里拿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他。
隐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百两银票:“不够,至少一千两。”
容歌下意识地就要拍出腰间清鸿剑,摸了摸,这才想起,危长瀛这狗道士把她清鸿剑收走了。
容歌平息了良久,这才心疼地从另一只绣花鞋里掏出唯一的一张千两银票,恶狠狠地拍他胸口,咬着牙道:“你若寻不回他,这一千两银票加上利息,少一分一毫都不行!”
隐嫌弃地拿走了那一千两银票,上下打量着她:“你这样的性子,想杀你的可不止一两百人,真要我走?”
容歌觉他比往日啰嗦,又心疼那一千两银子,肉疼地不想和他说一句话,只摆手,示意他快些走。
她活了两辈子还能不知自己仇人有多少?
单只京城想杀她的,也能排到南地去。
隐离开后,容歌不怎想回懿亲王府,见日头还早,便直接去了辛府。
辛府得知她来,阖府相迎,辛陆是个清官,对这臭名昭著的懿亲王是看不上眼,碍于她是来寻女,只得迎她进去。
容歌一贯我行我素,对待清官还是有几分宽容的,更何况辛陆还是辛芷兰之父,见他们诚惶诚恐地模样,笑了笑:“本王既未带轿辇前来,辛大人只当本王是小辈便可。”
辛陆见她端坐主位一身威仪,又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