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漯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杞漯本来悠然迈着步子行走在月色下,旁边走着的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把杞漯吓得一个踉跄。
苏禾认真的锁着眉,严肃的看着杞漯。
杞漯想说,就算这天地裂开,世界上只剩下他与苏禾他都绝然不会对她有半点欢喜。但他向来寡言,于是轻飘飘的挥了挥袖子翻了个白眼一个人走到前边去了。
“我额头上的包已经好了数月了,你先前说怕我一个人晕倒在路上才陪我走夜路,那为何如今还在陪我?”她追上来,喋喋不休,目光坚定。
自从上回苏禾险些被歹人夺了命后他夜间便一直走在她身侧,一开始是因为她额头上的伤未痊愈,他怕她又晕在哪个沟渠里,后来便走成了习惯,觉得偶尔从那袋子里出来透透气也挺不错,于是如今还一直与苏禾这样走着,她不说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他眉头微皱,“我见人间女子极少走夜路,就算夜间外出也皆有父兄或者家眷作陪,你既帮我这个忙,我便也陪你走夜路,这又让你瞧出什么不寻常?”
苏禾被夜间的寒气冷得缩了缩鼻子,她又开始仰头看星星了,她说:“我爹爹从前总陪我走夜路,现在他变成了星星在天上瞧见有人陪我走夜路了一定很高兴。杞漯你瞧,那颗星星闪了闪,一定是我爹爹在天上说谢谢你呢。”
杞漯看向苏禾,这人真是的,明明是自己想要说谢谢非要拐弯抹角说星星说爹爹才把话头落在谢谢上,平日里素来没脸没皮,今日不知从哪里学来这些弯弯道道的话术来,他想到此处干咳了一声,脸有些发烫。
“杞漯,你有家人吗?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有人记挂你吗?”她眨着眼睛一边望着星星一边道。
“没有。”他冷冰冰道。
“你的家人也变做星星了?”苏禾顿了顿忽然摇摇头,“不对,他们唤你殿下,又都说是神仙生的你,神仙不会那么容易死。”
杞漯指节紧绷,嘴唇被咬得有些泛白,他目光复杂的看着不远处的虚空,没有回话。
“你长得这般好看,生你的人定然是个绝色佳人,那她是不是很忙所以才没空管你?”
“丢了。”杞漯紧闭的嘴唇蹦出两个僵硬的音节。
“什么?”苏禾回过头来。
杞漯长长的吁出一口气,脸上常常戴着的那张平静冷淡的面具在这一瞬间出现裂痕,然后近乎疯魔般喃喃道:“她把我给丢了......丢在河中恶臭的淤泥里,像丢垃圾一样丢了,把她亲手送给我的一切都收走,那些她让我相信属于我的原来全都不属于我,那些珍视和爱护全都是假的,对于她来说我从来都是一文不值,从来都不是独一无二,骗子,她是个无耻的骗子!她若是死了我便高兴,她若是好好活着我便死不瞑目。”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眶也泛起了红,仿佛坠入漆黑的梦境又幡然醒来,过了良久才平静下来,目光依旧透着冷意。
苏禾哑然的望着他,她不明了他在说什么却又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他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刻骨痛苦,她没有再问他为何会不能走在日光之下,想必又要牵扯出什么伤心事来,苏禾贯来不会安慰人,只是慌忙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包蜜饯来,然后递到杞漯面前。
“你喜欢吃这个,我就买了许多。”她替他打开了包着蜜饯的纸袋子,里面的蜜饯因为在袖子里放了太久的缘故外面的糖浆都融成了一团。
“我喜欢吃又同你有什么关系?”杞漯看着那一团瞧不出形状的蜜饯道。
“怎的没有关系,如今你我都独自在这世间,若是不互相关照岂不是活得太凄惨了一点?”她小心的把蜜饯一颗颗掰开,然后挑了一颗最圆最大的樱桃放在杞漯手掌心里,哄小孩般温柔道:“尝尝。”
他先是盯着手中的樱桃愣了一会,然后像碰到了什么有毒的东西一样把手中的樱桃丢在了地上,“我宁可活得凄惨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悯。”说罢便飞似的快步走开了。
走着走着他发现身后的人根本没有跟来,他回头,只见夜色中那人居然头也不回的和他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
她这是在做什么?这又是在闹哪一出?他抬了抬脚,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于是就这样站在原地看着她绝然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下。
杞漯从午夜站到黎明,又从第二夜的午夜站到黎明,到了第三夜他的袍子被夜露湿透后他终于确定苏禾是真的走了。
走了就走了,他一个人走夜路也能走到屿峰山,她不但年纪小,还脚步慢,做事拖拖拉拉,净给他找不愉快,这下她走了倒好,他落得个清净自在。
这样想着杞漯在夜幕下继续着他的旅途,他一个人先是爬了半座山,又坐在干枯的河道边发了一会呆,然后又路过一座被荒废了的墓地,他的脚步惊飞了墓地里的乌鸦,那些乌鸦用黑色的眼珠打量着这个闷闷不乐的少年,少年好看的面庞上布满阴云,不知是谁惹得他这般神情。
“骗子,都是骗子,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