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六梨痛苦的日子提前结束了,这一日晨起,赤尧照例守了一夜,晨光熹微,当他带着早饭推开门时,就看见方才还躺在床上的方六梨,此时正歪在了罗汉床上打瞌睡,长发散落在肩膀上,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赤尧推门而进,对上了方六梨目光澄澈的双眼。
方六梨瞧见他,面上露出了一个极灿烂的笑容,她坐了起来,瞧着赤尧面色异常温柔,笑道:“白塍,果然是你有心,我昨日正多喝了酒,你今日便来给我送吃的。”
方六梨谁也不记得了,你观她行为举止都正常,但她不认识任何人,除了赤尧之外,不过对于赤尧来说,倒希望方六梨不记得他,因为方六梨张口闭口都叫他白塍。
赤尧问她:“那你可还记得自己是谁?”
“自然了,我叫方六梨——”话到此处,张开的嘴却再发不出任何音节,方六梨顿了片刻,茫然的合上了嘴巴,“白塍,然后呢?我为何只记得我一个名字?”
方六梨初醒,赤尧不怎么敢刺激她,连忙又请了敖心漾来,敖心漾把了脉,疑惑道:“前辈全然失忆的时间倒比我想象的快了许多。”
赤尧忙将人请到寝殿外,小声道:“她全然不记得我了,还将我认成了其他人。”
心漾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二人只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忽听里面传来方六梨不悦地声音:“白塍,外面的空气更新鲜些吗?勾的你进不来。”
这直白的醋味倒让心漾有些不好意思,心漾又想起左方院中相传的二人的关系,粲然一笑道:“看来前辈对殿下看的紧呢,前辈虽是认错了人,倒见情谊更浓,世子与前辈本就恩爱,如今这增进感情的变故,也不算坏事。”
赤尧只得干笑着迎合,待送走了心漾,回到寝殿,就看见方六梨歪在床边,正斜着眼睛瞧他,方六梨生的清爽,不甚美艳,不想这一道眼风,倒有些风情万种的意思。
赤尧干咳了两声,不敢再行了。
方六梨又道:“你怎的不过来让我靠着。”
这话说的实在是大方敞亮,倒让赤尧觉得自己太过娇羞扭捏了。
赤尧走过去,坐在床边,方六梨十分自然地枕在他大腿上,闭着眼睛假寐。赤尧绝对见过这个姿势,青楼小馆里,那些嫖客都是这样靠在姑娘的腿上的。
“阿、阿梨啊——”赤尧有些僵硬,结巴道。
“你说。”方嫖客并没有睁开眼,美人的大腿,她枕的十分惬意。
“你记得我是谁吗?”
方六梨睁开了眼,挑起耳后的一缕头发在指尖绕啊绕:“我只记得你叫白塍,却不记得你我的故事,醒来只隐约记得自己头脑昏沉,便以为是喝多了酒,与你说起来话后才发现,喝酒忘事立刻也就恢复了,我却好像是长久的忘记了事情。不过你也莫诓我,我虽记不起事来,但瞧着你就有喜欢的感觉,晨起进来侍候的宫婢说,我如今在你的寝殿,既然是睡在你的床上,那你我,若不是夫妻,你也定是我心上人,白塍,我们——”
话未说完,便见一荧光自东边而来,未走正门,翻过窗子,落地打了个滚儿,化成了一个满身是土的少年。
“主子,我回来——”海蚀满腔的话被生生压在了嘴边,床上二人正缱绻在一处,蜜里调油,他这一出现,硬是把好好的一处风景破坏了。
海蚀连忙捂住眼睛,回过身去:“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方前辈别恼——”
方六梨缓缓地坐了起来,朝赤尧道:“是我的人?”
赤尧摇摇头,扯过被子裹住方六梨。
“那怎的张口就是方前辈别恼,不应该先求你赎罪吗?”方六梨思索半晌,“——我之前很凶吗?”
凶倒在其次,吓人而已。
闯殿之事倒不是海蚀冒失,原是有理由的,几日前赤尧让他去趟北山,找一种叫千牙草的灵草,此物喜爱生长在潮湿阴暗的洞穴里,且能土遁潜逃,就算你摘了下来,草株离土就会变成齑粉,粉末只维持三日,便会化火而亡,海蚀子规出身,赶路速度倒是不慢,可北山离苍山万里之遥,海蚀生怕这粉末路上便烧了,日夜兼程方才赶回来,一入一宫,便着急忙慌地过来想要交给赤尧。
这一撞,倒让他撞见了这么一桩妙事。
赤尧逃的快极了,海蚀扑棱里几下才站在里他的肩膀上,“主子,这才几日你就成好事了?”
赤尧黑着脸道:“再胡说就把你的毛给你拔干净了。”
太没有人性了,海蚀吓得连忙捂住了嘴,惊吓之余海蚀心底还是起了嘀咕,毛给你拔干净了,主子说话何时变得这样粗俗。
对于方六梨只认白塍之事,赤尧是百思不得其解,按说起来,按照方六梨自己所说,当年她开智时,白塍先祖已然神陨,按说他二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也根本来不及发生什么故事,况且,按照白塍先祖的手札,先祖痴爱龙妖,怎会将方六梨放在眼里。
但方六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