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2 / 3)

琊侯府提亲,那遴选后妃的赏花宴有老侯爷看着,她是绝对推脱不得,若是被官家看中选进宫,那谢琮对她所讲的那番大逆不道言语,放在外头就是叫她丢命,可若是进宫利用得当的话,这就是极为合适供她踏青云的登天梯,孟夷光抿唇,预备着再好生想想,和孟唳再好生商量一番。

京畿的万年行宫如太平宫一般朱甍碧瓦,雕栏玉砌,也如太平宫一般浸满谋算诡计,人人目光都是高高地往上抬着,秃鹫恶狼似的牢牢盯紧那尊置在金銮宝殿上的龙椅。

作为先帝独子,谢璋年幼时候无疑碍着颇多人的眼,对于抛弃封地来到京师想要被过继的宗室王爷来说,每每都能够通过被裹着青罗平金绣江山云龙纹衣的谢璋小小身躯上,来窥见自己被先帝玩笑般拿着虚无缥缈的鱼饵作弄模样,他们不敢恨那位手上已沾满亲缘血液的官家,就把恶意尽数投向那时候的太子谢璋。

谢璋看着谢琮失魂落魄离去的身影,悠悠地念出那句从前总挂在先帝嘴上,如今也总被念叨的话:“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他的父皇手上行得都是果断狠辣修罗事,却偏偏生了副佛陀般悲悯慈和相貌,身形瘦削得一副命不久矣的短命相,一双偏细偏长的凤眼总是有些惫倦地半垂着,从来不会把目光投向任何一人,好像芸芸诸生皆不过是不值在意的尘埃,他的手上总是挂着串沉香佛珠缓缓拨弄,说话时候带着好生漫不经心的随意,多高高在上,多贵气凌然,哪怕那时候躺在他那双冷淡眸下的,是他这辈子唯一还好端端活着的孩子。

谢璋还能清晰忆起来万年行宫后苑深秋时节的湖水有多么冰凉刺骨,那栽着浅粉与雪白芙蕖的青池看着多么清澈明媚,若不是被人推下去,谁能晓得原来那弯日头映照下波光粼粼犹如溶金的湖水竟然那样深不见底,叫人觉得好像一辈子都挣脱不得,只能沉溺下去,再也浮不到水面去平缓地吐息,所以谢璋登基后,头一件事就是下令把青池填平,免得让他再午夜梦回。

那栩栩如生的桃花糕里下的毒就太过见血封喉了些,他还没准备用,试毒的小太监就脸色青白地毙了命,叫谢璋只能无奈地消减掉把这盘糕点原路奉回给临溪郡王的念头,幸好梁王府设计的惊马堕下踩踏至死,被他一模一样地上演在了谢祜身上,也不知道他的好叔父看着爱子不成人样的尸体,有没有深深感念自己的设计竟如此精妙地还原出来,谢璋现在还有些可惜自己未能亲眼见到梁王那副假惺惺面具跌落。

谢璋倚在树上,透过树荫去望快要黯淡下来的天,将要坠落的日头颜色殷红犹如行宫湖底悠然摆过的鱼尾,世间万物都好似笼着一层颇艳丽的霞色光晕,温温柔柔的,看着并不像是会有场黑云沉沉的瓢泼大雨,谢璋目光遥遥投向离着慈恩寺不远的琅湖,笑意轻佻而随意,所以究竟会不会如话本里一般降下暴雨呢,在琅湖亭边正依依盼望着想要等候到他的又究竟是谁呢?

想到方才惊鸿一瞥的孟夷光,谢璋笑得陡然灿烂起来,他生得是这样靡丽华美的精致俊俏,以至于这一笑仿佛让整个天地都无端端辉煌起来,他低低地缓缓地仿佛与谁耳语般:“阿简…阿简,原来是琅琊侯府的孟夷光……”他目光追随在已然看不见的孟夷光身影。

除了谢璋外,还有一个人此时正焦急无比地等候在琅湖旁的小亭中,盼望着暴雨倾盆而下,以为她带来那位高高在上的官家。

崔鸯借着婢女手中铜镜细细地为自己绘妆,她纤细手指轻柔浮过眼下绘着的桃花,略有不快地发觉比之上辈子的孟夷光,这朵桃花显得格外呆板僵硬,崔鸯记得上辈子孟夷光在官家寿宴上绘得就是这般的桃花妆,用桃红颜色胭脂绘成在眉梢眼角初初绽开的桃花,洒着上好南珠磨成的珠粉与赤金碾成的细粉,更衬出那张脸叫百花羞惭的美貌来,如梦如幻,只让见着此景此人的红尘凡俗物想着此梦定要睡得久些,最好是要沉眠到那海水桑田、时移世易之时。

崔鸯上辈子嫉恨觉得,孟夷光就爱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狐媚造作手段勾引官家,可此时想着官家上辈子分外喜爱孟夷光,崔鸯还是提笔继续为那些桃花描边,以求得它们像是上辈子绘在孟夷光脸上时那般生动灵巧。

崔鸯看着自己涂着厚厚胭脂才勉强掩饰住的病态,手上涂抹胭脂动作不由加重,心里头怨恨丛生,若不是孟夷光好命躲过,陆兰泽与陆兰芳害她落水,那此刻她又何必如此强忍病痛地来等候官家,今日若不是她跪在地上连连恳求阿娘,差点出不得崔府,错过了这样好的与官家初见机会,这全都是那些孟夷光还有陆兰泽这两个贱人的过错。

放下胭脂,崔鸯强忍住纷扰思绪,尽可能平静下来,免得叫官家瞧见她失态模样,这是能够决定她这辈子最最紧要的机会,绝不容半点差池。

玛瑙为崔鸯理好身上披着的斗篷,正要说话时候,天色就忽然大变,阴翳黑沉得没有给人半点反应光景,就猛地雷声轰鸣,滂沱大雨伴着狂风骤然降临,吓人得很。

崔鸯脸色霎时明媚起来,她下意识地扶着石桌站起身,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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