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孝柔又在客厅喊“黎黎”。
任海黎最后检查了一眼邮件地址,按下发送,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快来,这是不是你喜欢的那个歌手?”她老妈正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腿上盖着绒毯,右脚搁在软垫上,眉目舒展。
任海黎顺着她微扬的下巴朝屏幕上看去,电视里正在播放一个周末综艺节目的预告。
“叫贺征,对吧?”蒋孝柔说,点点头,“小伙子这么帅,你买那什么歌碟和杂志,照片根本没拍出来精髓。”
任海黎走到她身边挨着坐下,瞥见贺征坐在台上教歌迷弹吉他,光束照在他身上。
“你又偷窥我房间。”她说着,顺手掖了掖蒋孝柔盖着的毛毯。
蒋孝柔一撇嘴角:“就你那窝还用得着我偷窥?我现在是脚伤还没好你才装乖,等我好了也不指望你什么,照旧把你那一亩三分地收拾妥当就行了。”
任海黎仰天长叹:“闲人安知搬砖之苦!”
蒋孝柔伸手在她腰上拧了一下,语气带笑:“任编,你现在是自由职业者,先收拾再写稿,不迟。”
话音落下,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你爸那边饭局应该差不多了,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待会好提前把银耳汤给他热上。”
任海黎没动,盯着电视里一而再的广告。
她感觉到蒋孝柔的视线定在她身上,过了会儿,她听见她问:“你和你爸闹矛盾了?”
“没啊。”任海黎回答,毫不犹豫。
“那我看你这些天对着他淡淡的,”蒋孝柔说,“让你打电话也不打。”
忽然之间,任海黎就想起了那天任伟在办公室里冲着自己发火的样子。
他那时急于打断她,就像她现在也有些急于想转移蒋孝柔的注意力。
但她克制住了。她说:“你想多了。”
——任伟那天也说:“你想太多了!”
“我只是懒得动。”任海黎突然感到疲于掩饰。
她索性做好了要被母亲数落一顿的准备。
蒋孝柔张了张嘴,然后目光一拐,问道:“EH是谁?”
任海黎垂眸,看见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正在闪烁屏幕提醒来电,EH——贺征。
她突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抓起手机,刚想钻回自己的房间,却冷不丁对上蒋孝柔满是狐疑的眼神。
电光石火间,任海黎想起了自己“懒得动”的临时人设。
于是下一秒,她当着蒋孝柔的面接起了电话。
“喂,”她先发制人,“贺总,我在陪我妈看电视。”
那头顿了两秒,传来一个略显叹息的声音:“我迷路了。”
任海黎愣了一下:“在哪儿?”
“你家小区外面。”贺征带着些许笑意,说道,“我给阿姨带了点东西,不知道方便来看望吗?”
任海黎没有说话。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蒋孝柔,脑海里起起伏伏。
她不确定自己沉默了多久,只知道还是贺征先开口:“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明天我让人把东西送过来。”
任海黎心头陡然一阵酸软。
“不,”她脱口而出,“方便的。”又说,“你就停在路边别动,我来接你,免得抛头露面地晃久了惹眼。”
贺征在电话那头清晰地笑了一声。
“好。”他说,“我等你。”
***
任海黎是跑着出去的。
贺征果然老老实实地正坐在车里等她出门来接,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涌起了一种久别重逢的悸动。
“你头发染回来了?”任海黎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这一句。
“嗯,毕竟是为了宣传改的发色,也不知道长辈会不会觉得不稳重,还是这个保险点。怎么样,能见人吧?”贺征笑着说,顺着她示意的方向一抹方向盘,拐上了右边的小道。
任海黎抿了抿嘴角,目光落在他抹方向盘的左手上,然后又移到他的侧脸——黑色高领毛衣叠加烟绿色衬衫的冷调让她不禁更想起他脖子上那粒细痣的存在。
心头微痒。
“还好我来接你了。”她说,叹息一般靠在了椅背上。
“确实。”贺征说。
片刻之后任海黎才明白了这两个字的真正意义。
车子停好后,她看见贺征先好整以暇地穿上了他的大衣——她想他要是这幅造型出现在刚才那个电视节目预告里,估计她妈会怀疑他是不是刚拍完电影——还是爱情片那种,接着她就跟在他旁边,开始从后备箱里“卸货”。
起初她还没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后来她越看地上堆起的礼盒越不对劲,连忙把人给拉住:“这都是给我妈的?”
“不是。”
她还没